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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脸的人”,苟活已经是奢望了,还要什么容貌呢?可寄羽简简单单这一问,好像揭开了一块常年的伤疤,以为已经愈合,实际揭开一看却都是淋漓鲜血,是啊……别人眼里,自己可不就是个丑八怪么……
长生,只有长生那么认真的看着她,「阿姐,你其实并不丑」,可长生现在生死未卜,或许就要永远离开她了……
想到伤心事,阿狸的挣扎也泄了气,只有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寄羽与阿狸青梅竹马十年,对彼此的表情、神态、身影都实在太过熟悉,看着这哭泣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不是知微呢?
他轻叹一声,像少年时候一般揽过她肩膀,多种委屈一齐涌上心头,阿狸终于放声恸哭。
小酒馆里,阿狸哭的涕泗横流,毫无端庄仪态可言,她边哭边断断续续将这些年的遭遇一一告诉寄羽,说来也怪,和长生说起这些的时候阿狸自觉内心并无太多波动,可是向寄羽说起来时,只觉得一桩桩一件件无比痛苦委屈,如同幼童时不慎摔了一跤,自个儿待着的时候不觉得疼,可阿爹阿娘一出现,却只想扑到他们怀里委屈的直哭。
渐渐的,又说到相依为命的义弟长生,阿狸心中尽是酸楚,她刻意隐去了长生等人神魔的身份,只说因长生记忆恢复,又害了重病,只有回到原来的家里才能治病保住一条命。
整个过程中,寄羽一直默默倾听,只偶尔用手帕帮阿狸擦拭汹涌的眼泪。
“知微,这几年,你过得太苦了。不过幸而,你当初竟自己逃了出来,我听说山贼洗劫了押解的队伍,所有人都被杀害,我一直也以为你死了。”寄羽轻轻抚摸阿狸的头,一双英气勃勃的眼此时含泪泛红,“太好了,你没有死,你还活着……至于你那义弟,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一定会保佑他的,况且就算他回家治病,等病好了,也可以常回来看你啊。”
阿狸闻言惨然苦笑,寄羽的安慰反而让她心里更加伤感,遂不想再谈:“别说我了,你呢?该封了郡王罢,怎么又在荆州?”
“我早出了王府啦,”寄羽拍拍阿狸的背,“我被家里赶出来了,也革了身份,再不是什么靖王次子了,如今,不过是个跑江湖讨生活的罢了。”
“怎么会?”阿狸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寄羽深深看她一眼,“就你家出事那年。”见阿狸凝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立刻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瞎想,你知道我这性子,是我自己不想在王府里待了。”
“……那,前几日骑着马进荆州城的那队人,你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我们一起的。他们是我的同门师兄弟。”
“同门?什么同门?”阿狸越发迷惑。
“……这事儿有些复杂,等以后我再解释给你听。”寄羽微微一笑,并不多说,顿了顿,忽道:“对了,有个东西还给你。”正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物什,往阿狸处轻轻一抛——
阿狸下意识双手接住,张开手掌一看,正是那枚双鱼玉环,却磕破了一个角,温热的,还带着寄羽的体温。
“物归原主。”寄羽笑得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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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风晚,烟雨迟【二更】(李寄羽视角,属于主线剧情)
五六岁起,寄羽就发觉自己与旁人不同。倒不是说天资聪颖,一目十行这些,而是——
当他凝神盯着杯子里的茶水时,水面会逐渐形成小小的快乐的漩涡,当他两指捻起落叶时,那叶子竟如竹蜻蜓一般,打着旋向上飞去了。
这些细小的异样,是寄羽不为人察觉的隐秘快乐。
六岁那年,靖王府请了玄音寺的大和尚玄直法师来府里讲经,父亲靖王是个好佛学的,恨不得散尽家财在京城里修葺寺庙。大和尚来讲经,吸引了京城里诸多世家子弟,靖王特意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安排在大和尚坐下,希望他们能被精妙的佛法熏陶。
熏陶倒是没有,被熏到是真的有。大和尚年近古稀,身上有很重的老人味,寄羽屏息凝神,只盼着讲经赶紧结束,谁知法师一讲起来就是滔滔不绝,简直魔音贯耳。寄羽眼皮子打架,只好一直盯着他头上的戒疤看。
「可快点结束罢……」不管什么释迦摩尼太上老君,寄羽在心里挨个祈求了一遍,似乎听懂了他的企盼一般,忽地,大和尚头顶悬挂的琉璃灯毫无征兆的下坠,正砸在法师面前,摔得四分五裂。玄直受惊,讲经不得已结束。
寄羽长舒一口气,心里大致知道应该又是自己的“小异样”起了作用,喜的是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