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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年轻的帝后,相看两相厌,早已不是秘密。
皇后骄纵,动辄自宫中回苏家府邸小居。从前萧明棠不予理会,而如今苏裕已被罢黜,苏家已然没落,皇后仍如此不知分寸,他自不必再忍耐。
那宫人仍怯怯地跪着,只等他发话。
萧明棠忽而冷笑一声,屋外日光照在他阴郁的面上,显出几分可怖的惨白:“她既执意要回去,那便去吧,横竖这宫城容不下她,只是出去了再想回来,便没那么容易了。”
苏家失势,连带着皇后也受牵累。从前她凭着身份可随意出入宫廷,不惧旁人议论,可如今今非昔比,她出去容易,再要回来,若没天子同意,便没那么容易了。
朝政大事上,没人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可这座宫城,到底还是姓萧,还是以他为首的。
那伏跪在地的宫人也不敢抬眸,只顿首应“是”后,便尽力缩着身子飞快地离去。
宫人才去不久,殿内便陡然陷入可怕的寂静,静得仿佛连香炉边都能听见袅袅吐烟声。
厚重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渐行渐近,至门扉处时,猝然停下,紧接着便是低低的呼声:“陛下,梁内侍归来了。”
坐在案后的萧明棠眉心一跳,阴沉目光一下亮了,扬声道:“快叫他进来!”
不久前,梁内侍携他旨意亲往寿春去请郗翰之入朝,那是他身在如今这处处受制,朝不保夕的局势中,最后的希望与依托。
然待梁内侍一入内,见其紧张又犹豫的面色时,萧明棠心底的那点火热的希望渐渐熄灭了大半。
“他如何说?”
只见梁内侍始终垂着头不敢抬眸直视天子,行至于天子案边时,恭敬将捧在手中的缣帛奉上,颤声道:“郗使君——言使君夫人有孕,身亏体弱,不宜跋涉,拒不入朝……”
随着他出口的话,萧明棠的面色一点点沉下,直至冰点,待沉默许久,他方垂下僵硬的脖颈,望向案上已然展开的缣帛。
那缣帛中字迹,的确出自郗翰之之手,其中所写,也的确与梁内侍所说如出一辙。
他怔愣不已,半晌方低低反问了声:“阿姊——她有孕了?”
他声音里含着困惑与难以置信。
梁内侍将头埋得更低,额头触地,道:“陛下,郗使君——怕是知晓了……”
御案上,一方瓷砚猛然砸下,落至梁内侍手边,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飞溅而起的碎片堪堪擦着他面颊而过,登时留下一道细细血痕,触目惊心。
萧明棠坐在座上,只觉怒意怎么也压抑不住。可不过一瞬后,那汹涌而来的怒火便仿佛被一阵凉水浇透,尽数熄灭,紧接着,竟都化作了阵阵恐惧。
“阿姊……”他捏着那片缣帛,双目瞪着虚空,口中喃喃出声,“你别恨我呀……”
他下药的事,着实不想让阿绮知晓。
“我只是……见不得你给旁人怀胎生子罢了……”
他捏着那缣帛,忽而立起,步下阶来,行至一半,却又顿住,浑身瘫软似的跌坐在阶上,怔怔望着手中缣帛飘落在地,眼眶渐渐泛红。
西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苏皇后已大张旗鼓地收拾了行囊,领着众多婢子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那阵嘈杂已行远了,厚重屋门才又被人自外推开。
日光自外照入,照在那人身上,在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萧明棠看不清他面容,却清楚地知晓,那人正是袁朔。
宫城之中,不必经他这个天子同意,便能随意出入各殿阁者,唯他一人。
“袁相公如今为国操劳,忙碌不已,如何还有空踏足这西殿?”
袁朔双手背后,并不回答,只缓步入内,直行至阶前,居高临下望着萧明棠,冷冷道:“朝中的确事务众多,朔惭愧,竟要累陛下替朔寻帮手来分担。”
他语含讥讽,显然在说萧明棠派人召郗翰之一事。
萧明棠自然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如今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被如此当面揭穿,也着实觉难堪。
他面色铁青,咬着牙狠狠道:“袁相公不必自谦,日后朝中诸事仍得多劳烦相公,毕竟——”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些滞涩。
“郗使君因夫人有孕,不便入朝。”
此言一出,殿中有一瞬寂静。
袁朔背光而立,面容模糊不清,只眸光隐隐闪动,悄无声息地瞥过地上的缣帛,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握拳。
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沉声道:“臣自当兢兢业业,只盼陛下,莫再让臣为难了。”
此话已几乎是直白的警告。
萧明棠瘦削的身板下意识挺得笔直,却仍是忍不住一阵战栗,仿佛被人架了刀在脖间。
……
数日后,郗翰之领亲随返回寿春。
他未急着回府,只先往军营中去,将手中事宜处理毕。
实则离家这近一月以来,他每至忙碌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