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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没有哪个人是生来便会的,婆母身为长辈,若愿亲自管教,自然是最好,若不愿,也自有旁人可代劳。”
说着,她指了指戚娘,道:“戚娘跟在我身边多年,办事素来牢靠,我身边仆婢们的事,便多由她管。婆母若不嫌弃,也可叫她叨扰数日,也无旁的,便将从前我在娘家时,家中给下人们定下的规矩一条条学一学,往后罚也好,赏也罢,都有据可依。”
翠微闻声将已然重新抄录的缣帛取出,奉至刘夫人眼前。
清河崔氏乃百年望族,近年达最盛,家中仆从婢子等多至数千人,自然有清楚的规矩在,平日下人们进出府邸、支取例钱、乃至寻常的吃穿用度、言行举止,都自有章程。
阿绮虽平日待身边的婢子仆从等多宽和,可也从来都不偏不倚地依规矩行事,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才能教人信服。
“如此甚好。”刘夫人垂首去看那摊开的缣帛上一列列字迹,连连点头,叹道:“到底是有成百上千人的大族,这样讲究!”
她伸手去一点点找寻着,到一处停下,仔细读道:“那此番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主人,便可先罚三月例钱,再——再罚每日做府中劳役一个时辰。”
阿绮含笑点头:“正是,往后婆母若赏罚之间拿不定主意,便都可来看一看。”
说到此处,她面色稍肃,语调真挚,道:“从前我不愿多插手婆母的事,是怕教婆母以为我不敬尊长,可如此,也少了许多该有的关怀,只盼婆母勿要怪罪。”
刘夫人一顿,抬眸望着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如此说的儿媳,心中也多了几分难言的感慨,连鼻尖也开始泛酸。
她浑浊双目中多了湿意,喉间也微微哽住:“我不怪你,我……从前也曾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盼你也能体谅。”
婆媳二人对视一瞬,忽而都笑了。
阿绮眼底也多了湿意,刘夫人忙道:“女子怀孕时,可不能落泪,在我家乡那里都说,孕哭多了最伤神,你可不能落泪!”
阿绮听着她毫不掩饰的焦急话语,一时又笑了,一面取了帕将眼角水光拭去,一面又教董娘给刘夫人取帕子。
她头一回想,有这样的婆母,大约也是件好事。
婆媳二人虽还生疏,却仍是说了一阵话,直到午时的烈日即将升上时,刘夫人方教阿绮快些回去。
……
傍晚,郗翰之回来得比往日都早些,才要如往常一样,往母亲院中去,却忽而脚步一转,先回了寝房。
阿绮还在庭中消食,远远见他,也不再走了,只等着他走近,稍有诧异,问:“郎君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可往婆母处问候过了?”
郗翰之先观她神色,见并无异样,只眼眸极细微的肿起,也顾不得回答她的话,只问:“怎眼睛肿了?可是哭过了?”
阿绮一愣,抚了抚眼皮,这才想起晨起后在刘夫人处的那一阵泪意。
她的肌肤本就十分敏感,易留痕迹,怀胎至现在,竟是越发细嫩,痕迹难消了。
“白日去了婆母处,与她一同说了些话,不过是有几分感慨罢了,哪里就是哭了?”
她最是爱美,正说着,便疾步回去,要翠微去取湿水的冷巾帕来敷眼。
郗翰之听她如此说,便知二人间未有不愉,才刚放下心来,又见她已疾步回屋去了,忙快步跟上,在她身后小心护着。
待坐到榻上,翠微取了巾帕来,他又主动伸手接过,替她将冷巾子敷在眼上。
她因月份大了,腹中沉重,已不能仰躺而下,只能侧身躺着,需腾出一手来扶着那巾子。
郗翰之见状,也不去更衣了,干脆在她身边坐着替她扶着。
阿绮也知他要问白日的事,遂将事都一一道来,末了,见时间已差不多,便将他手中巾帕推开,道:“今日与婆母说过话后,我仿佛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我想,婆母也是不易。我幼时本在养在叔父家中,后来被接入宫中,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对着见到的人也好,事也罢,都觉无所适从。想来婆母初来时,也是这般。只是我不曾体察罢了。”
这是自知晓苏后与萧明棠的真面目后,郗翰之头一回听她主动提及幼时在宫中的事。
他心底有些酸,望着已取了铜镜仔细照双目的她,不禁伸出手去,自身后将她双肩环入怀中,凑近些轻声道:“母亲的确不易,你也是如此。”
他低首轻轻在她颊上吻了下,嗓音喑哑道:“当年面对并非亲生的我,母亲能视如己出,十年如一日地养育我,如今面对你,定也会视如己出。只是她年岁大了,你给她些时间。”
镜中,阿绮好容易敷过后消肿的清澈双目又悄悄浮上一层湿意。
她想起了已故的父亲,也想起了素未谋面,只在画中见过的母亲。
能有亲人在侧的时日,该好好珍惜才是。
她眨了眨眼,将铜镜放下,郑重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