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皙的脸蛋边竟隐隐浮现一抹红晕。
翠微趁她走神时,已将笔墨都备好了,见状语带促狭,嬉笑道:“女郎可是在想如何给使君回信了?”
阿绮本有些出神,经她这般一问,才回过神来,便见眼前已经铺陈好的笔墨与缣帛。
她稍稍一愣,指着那信道:“不必这样急着回信。”
郗翰之那信的末尾分明说了,他每回照常地写,却不必她一一回复。
传递家信这样的事,她只在前世时偶尔做过,如今早已记忆模糊,一时望着那空白的缣帛,也不知该写些什么。
翠微却掩唇轻笑,指着门外道:“女郎今日若不写出一封来,他今日只怕也不走了。”
阿绮抬眸望去,果然见那送信来的仆从虽出去了,却仍立在门槛外,时不时朝里张望一眼,仿佛正等着什么。
她低头瞧一眼信中的话,又瞧一眼那不肯离去的仆从,思来想去,只得叹一口气,提笔要写。
起初,她愣了许久,提笔的手悬在空白的缣帛上不肯落下,许久才堪堪写下“郎君”二字。
翠微在旁干瞧着,替她出主意:“女郎若不知如何写,不妨便说说今日做的事,读的书。”
阿绮想了想,深以为然,又翻开郗翰之寄来的信,见其中也多是行军期间的琐事,虽细碎,却也不觉枯燥。
她抬眸望向窗外庭中,忽而想起今日庭中一株桂树已经开了数朵,香气虽不浓郁,却若隐若现,格外宜人。
她抿唇想了想,提笔写:
今庭中早桂初绽,暗香宜人……
如此起了头,后面的话便自然接上,不多时,已写了封百余言的回信来。
她细看了看,虽不多,到底也非言之无物,便将缣帛叠起,收入信筒中,交给那等候多时的仆从。
那仆从早得了命,定要得了夫人回信才好,此时见阿绮果然写了,欣喜不已,双手捧着连连躬身行礼后,方下去歇息,等着将信送出。
恰戚娘自刘夫人院中回来,见那仆从离去,便多问了句,知阿绮得了郗翰之的信,才回了一封去时,面上便已笑开了。
她快步进屋至阿绮身边,替其将绾起的乌发解下,披散在脑后,十指插入发间,一点点按揉,驱散疲惫,道:“女郎近来倒与郎君越发和睦了,婢看在眼里,实在是高兴。”
阿绮闻言有些怔愣,抬头望着戚娘,略带迷茫,道:“戚娘高兴吗?可我……我总还是犹豫,我总怕眼前的光景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曾自云端跌落泥潭,如今每行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便如眼下,她分明已感到心意渐动,却似再拿不出上一世初嫁给郗翰之时,那种孤注一掷,全心投入的勇气。
戚娘望着眼前虽已有了数月身孕,却仍纯稚如初的年轻女郎,心中生出一阵温情。
她年岁长,陪在阿绮身边亦是最久,几是自她出生起,便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虽是主仆,情谊却格外不同。
“婢自然是高兴的。”她伸手抚着阿绮乌黑柔软的发鬓,微微笑着,眼角弯起细微纹路,“不知郎君先前做错了什么,教女郎这般抗拒,可婢了解女郎的性子,知道定是事出有因,如今见郎君是真心待女郎好,女郎也已有所改变,自然更好。”
她鼻间忽然有些酸涩,眼角也闪出湿意:“我家阿绮女郎啊,从小孤身一人,就要比旁人更谨慎小心些才好,咱们不急,安下心来,慢慢的。”
阿绮明白,戚娘说的,是指自己自小未得过母亲关怀,父亲也常年不在身边,十岁上便已父母双亡,身边的亲人,除了堂姊崔萱外,也无真心待她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环住戚娘的腰身,将脸靠在戚娘的胸脯处,微微闭目,努力放宽心神。
她从前过得看似风光,实则却比寻常世家女郎更拘束艰难,兼前世时过得那暗无天日的两年,即便不刻意回想,也总会留下些阴影,眼下实该放宽心。
接下来数日,她仍与先前一样,每日安心静养,闲时往刘夫人处问安说话。
倒是寿春城中数位官家妇人,竟也开始登门拜访。
那几人乃是寿春的几位郡官的眷属,虽非高门大族出身,大多也出自书香门第,为人处事皆和善有分寸。
阿绮从前与郗翰之不睦,虽长居寿春,却也不大愿与他身边同僚的夫人子女多往来,乍见几人送帖登门,自然惊讶不已。
那几位夫人亦是头一次见刺史夫人,先拜过刘夫人,又往她院中来。
众人知她疑惑,其中一人便解释:“夫人不知,我等登门,乃使君授意。使君体谅夫人孕中,却不能亲自陪伴左右,恐夫人寂寞,便与我等夫君知会过,令我等常来,陪夫人说说话。”
阿绮一愣,这才明白是郗翰之的意思。
她凝神想了想,便忆起那日她给阿姊写信时,曾流露过些许想念的意思,他瞧见了,便问她是否平日也觉寂寞。
那时她只道是想念从前与堂姊一同说悄悄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