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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兰(8)
纪兰漪被薛以凝拉着,几乎是小跑到翰墨坊的门外。
就在她手扶心口抬头的一刹,一束焰火伴着锐利的呼啸声升到如碧海般的夜空炸开,流光溢彩。然而顷刻间,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紧接着又有一束焰火跟上,“噗”的一声又绽出一朵耀眼夺目的彩花。
夜空被焰火点亮。
纪兰漪正看得入神,就又被薛以凝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回过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班舞灯人手里支着龙灯,蜿蜒翻飞,正从崇姚街的东面一路闹着过来。
与纪兰漪来时看到的耍灯不一样,这会子舞灯的人都是来自京中有名班子——四喜班,舞的这条九爪金龙灯乃是用贡品的蚕绸、金丝与颜料等制成的,是当今圣人亲自用御笔点的龙睛。
上元舞龙,龙嬉民间,寓意今上与民同乐。
金龙灯栩栩如生,伴着四喜班鼓乐人敲击的鼓点上下腾跃,引得夹道百姓齐声叫好,也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朝街边涌来。
薛以凝注意到了,看了眼身旁弱柳扶风的纪兰漪,终于觉得不妥了。
“兰漪,我们去别处罢。”
说话间,纪兰漪已被身后的老妪推搡着朝薛以凝栽了去。勉强站稳身子,她小脸微白,自然不会反对。
退回到书坊的门口,薛以凝指着边上一条小巷,对纪兰漪道:“我记得,从这儿穿过去就是檀溪湖,那儿人少,湖边也布了花灯,咱们去湖上泛舟赏灯岂不是更妙。”
碧海青天,月色隐于灯火之下,湖畔却有清水倒映月影,泛舟湖上,的确不失为好主意。
纪兰漪被说得意动,正准备吩咐远山先去与纪天翊传话,就听见远山道:“将军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湖上了。”
“……”
见主子姑娘转过头来,远山即便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于是便抬头望向檀溪湖的方向,视线落在天际刚刚展开的一束淡蓝色的烟火上,老老实实地道:“刚刚的焰火都是将军安排的。”
焰火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有停下,使得本来被花灯照亮的夜空愈发明亮了几分。
纪兰漪盘算着焰火的成本,还未算出头尾,一旁的薛以凝便先拊掌惊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纪兰漪道:“你哥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纪兰漪也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问远山,“哥哥他哪来的银子?”
纪天翊如今是武敬侯不假,可眼下俸禄未发,前些年行军打仗他也根本没攒下几两银子……相府倒是有钱,可最近纪天翊东躲西藏,顾不上纪年尧几次传见,早就被断了府里的供给。而这些焰火,少算也要百余量银子吧?
远山这一回却答不上来了。
先前将军只是无意跟他提了一嘴,说上元节要给三姑娘放一晚上焰火,但也没提过银子的事情。
远山摸了摸脑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等见了将军,兴许就知道了?”
然而等她们到了檀溪湖畔的时候,却只看到谢忱独身一人站在湖边。
“忱表哥。”纪兰漪轻轻地唤了谢忱一声,待他转过身来后,视线却四下逡巡,寻找纪天翊的身影。
谢忱俊面含笑,朝薛以凝颔首示意后,才淡笑着对她二人道:“临王船驾在前,天翊过去拜见,一会儿该回了。”说着,微微一顿,他又添了句,“那位傅二公子也在。”
“……”
—
“不亏是临王殿下,出手果然阔绰。”
檀溪湖东岸的一艘红漆鎏金、极尽奢华的画舫上,傅景时长身玉立于船舱的舷阶上,目光凉凉的,越过前面的纪天翊落在那端坐于矮矮几案后的临王身上。
但见他身穿锦袍,金冠束发,面容棱角分明,生得亦算俊朗。此刻他正自斟自饮,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仿佛不曾历经战场风沙,仍旧只是五年前的儒雅皇子般。
听见傅景时略含讥诮的话,也不见临王面上有一丝愠色。
给面前的四只玉杯都斟满了酒,临王这才抬头迎上那冰凉的目光,缓缓地扯了下唇,唤了声:“阿时。”
傅景时面色又冷了几分,“当不起您这称呼。”
临王嘴角的笑意这才泛了些苦涩,他道:“本王以为你愿意来,是已经放下了从前的事。”
闻言,傅景时收回视线,看向纪天翊,后者有些心虚,但又有些不以为意。
纪天翊跟着临王多年,对他二人之间的公案心里也有底。
虽则他故意激了傅景时来见临王不厚道,可算到底还不是为他们着想?
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死揪着不放,倒真把男儿胸怀喂了檀溪湖的癞头鼋了。
傅景时看着纪天翊的神态,只当他还在因为积香楼自己临时改变主意落了他的脸面一事计较,心下轻嗤一声,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恰如元润和当初所言,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早就难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