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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府里连日平静,纪年尧没提应承下婚约,可也没有拒绝。
纪兰漪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荇还在自顾自地道:“姑娘还是早些拿个主意,万一老爷被傅二公子磨得没了脾气,真的答应了怎么办?”
纪兰漪好笑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答应了难道不好吗?”
青荇与红蕖对视了一眼,二人齐齐摇头。
“此事原无不好,顺其自然便是。”纪兰漪滤了茶,又换了新的乳白瓷杯,斟了两杯茶放到二人面前,又给自己斟了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口,她才笑了笑道,“细细论来,傅家的婚事才是最好的。”
纪年尧在朝为官多年,而今身担丞相一职,几乎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而权重,自当更加谨慎行事;更何况纪天翊如今被封了侯爵,虽只在兵部行走,但手上却握着整个靖南军的军心。父子俩一文一武,便说把握了大半个朝堂也不为过。
二人再受当今圣人信任,但也怕三人成虎。好在纪家在朝中一向不党不营,也没落人把柄。
如今纪家儿女长成,婚事都提上了议程,朝中盯着这事的人不在少数。有的人是盘算着通过姻亲来拉拢纪家,而有的人则是为了拿住纪家的把柄好颠而覆之。况且,只怕连今上也都盯着呢。
京中势力盘根错节,临王和太子两大阵营对峙之外,还有其他数位皇子的势力林立。纪家不想卷入势力的漩涡,对子女的亲事更要慎重再慎重。
那么,傅家行商,财势止于晋陵,虽清贵有缺,但家世也配得上相府的姑娘。
纪傅两家婚事若成,至少当今圣人的心可以稍安。
“姑娘懂得可真多。”青荇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纪兰漪一怔,失笑:“是哥哥讲与我听的。”
纪天翊不知受了谁的蛊惑,连日里成了傅景时的说客,拿出些朝堂纷争来当说辞。只是他却忘了,上元那日,纪兰漪是见过傅景时从临王的画舫出来的。
况且傅家和临王府曾经的纠葛她也有所耳闻。
只她如今仍拿出这话来堵丫鬟的嘴,只不过是心里计较了清楚。
凭着那傅景时动辄能要人命的手段,这婚事成与不成,其实不在于她,也不在于纪年尧,而是看他如何想。
傅景时不愿意这门亲事,自然千方百计毁了去,若是他有心于婚约,纪家想退又谈何容易。保不齐逼急了人,他请纪年尧喝的就不是香茶而是砒/霜了。
而对她来说,左右也无心上人,嫁谁不一样呢?
至少傅景时对纪家没有恶意。
青荇红蕖并不知道这些,眼下纵使被唬住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可傅二公子那人……”
明知有婚约还要把人往冰水池子里送,姑娘嫁过去了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呢。
纪兰漪摸了摸温热的茶壶,目光落在依稀的茶烟上,弯唇:“万般皆是缘理,且行且看。”
——
花朝节又被称作是女儿节,这一日京中尚未出阁的女子会齐聚于檀溪湖畔拜花神,祈祷花神护佑。拜过花神,还有花朝会,女子们各展才艺,或比诗文字画,或对弈弹琴,当然也行花令、抽花签、吃花糕、放纸鸢,嬉笑一处。因此,每年花朝节这日的檀溪湖最是姹紫嫣红的热闹。
薛以凝一大早便来寻纪兰漪一同前往花朝会,进了溯雪苑,瞧见坐在梳妆台前神色恹恹的纪兰漪,她不由笑着走近,打趣道:“你这丫头可越来越惫懒了。”
薛以凝想到前几回来找纪兰漪时她也是这样一副懒懒的模样,只歪在湘妃榻上抱着书不放。不过春日融融,的确容易让人懒洋洋的。
前两日去书坊挑书,路过摆放话本的书柜时,纪兰漪想到薛以凝之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本故事,突然心血来潮挑了本回来。昨儿看到精彩处,竟有些难以释手,刚睡下不久,还是忍不住起身,吩咐青荇重新掌了灯。
本打算今儿贪眠片刻补补精神,谁知一早就听薛以凝到了府门口。
纪兰漪抬了抬眼皮,透过菱花看向已然落座的薛以凝,撇撇嘴,“你一早精神却挺好的。”
薛以凝正朝溯雪苑的门口张望,闻言,笑吟吟地道:“今天花朝,难得能正大光明的出来顽,自然得早些才好。”
永乐亲王和王妃正在为薛以凝挑选亲事,对她的约束要比往常要更严了些,也不怪她出府一次就如出笼的鸟儿一般。
红蕖心灵手巧地为纪兰漪梳了个流云髻,佩着谢氏送过来的翠玉头面,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妍丽了。
梳洗毕,纪兰漪进内室换了身衣裙,出来时,见薛以凝吃糕点正吃得欢快,她不由莞尔。
正欲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外头走近的身影,纪兰漪面上笑容更大了些,“哥哥!”
“咳咳。”
听得这一声,薛以凝突然被糕点噎得咳了起来,小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青荇眼疾手快地递了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