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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笔印章也能一震山河,捏着小巧精妙的九连环却显得笨拙,叮叮当当了半天,连一环都不曾解开。
秦尧尚且耐心,楚辞趴在旁边撑着脸看了许久,从开始的默默偷笑到专心致志地皱眉头,最后变成了看不过去直接下手。
“你好笨啊。”楚辞软乎乎地抱怨,“怎么可以那么久都解不开一个?”然后凑近了点示范给他看,“要这样,先把第一个环从上面放下,这样就解开了,解第二个环的时候要先把第一环套回去,然后两个就可以同时解开……”
看起来复杂得宛如一体的九连环,在楚辞手下却轻轻巧巧地拆分开,简单的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
她飞快地拆下所有的环,然后冲秦尧展示,“就是这样,可简单了。”
秦尧沉默地要伸手去接,楚辞却手指微动,几乎是眨眼间就把九连环恢复原样,然后主动塞到秦尧手指,鼓励道:“现在看懂了吧,你再试一试。”
她期待地看着秦尧,语气平常,好像真的认为这件事情简单的不得了,只是随便看一眼人人都能学会。
秦尧一顿,接过九连环放在手中摆弄。
正好这时药已经煎好了,云舒手捧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小碗漆黑的药汁和一小碟蜜饯,躬身轻手轻脚进来。
她无声地把托盘放到窗边小几上,垂手在楚辞身侧站了片刻,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楚辞的肩膀,楚辞这才注意到。
楚辞用手背贴在白玉药碗外壁,试了一下温度,还有点烫,于是暂时放着没动,专心致志地看着秦尧拆九连环。
秦尧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楚辞从头至尾都没有催促,也不曾提醒,看他的手,也会失神看他英俊的眉眼,但总是很快回过神来,像是怕被秦尧看到似的,会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秦尧气度沉稳,病中也不带弱气,搭着被子坐在床上也隐隐有着不容动摇的气势,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消遣的九连环,而是可定河山的御笔。
一环被拆下,然后是第二环第三环,初时很慢,到了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快,下手不再需要犹豫思考,力拔山兮的手捏着九连环也不再觉得无所适从。
药还没凉下来,秦尧已经把所有的环都尽数拆下了,楚辞点点头,评价道:“第一次拆,还可以。”
云舒站在她身后,手捂着心口无声地叹了口气,深觉格格不入,她俯身轻声说:“药已经不热了,陛下可以用了。”
楚辞十分顺手地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又等了一会儿才递给秦尧,“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
秦尧注意到她喝药的动作和中间停留的时间,又想到她对太医的抗拒,不作声地打量着那碗药。
楚辞怕疼又怕苦,平日里都撒娇卖痴变着法子地讨糖吃,现在喝了一口苦到让人呲牙咧嘴的药,更是需要蜜饯来甜甜嘴。
不过在秦尧面前,楚辞并不敢十分明目张胆地说我要吃糖,因此她只是试探地把手放在装蜜饯的碟子上方,眼睛一直留意着秦尧脸色,一发现不对,立刻就会收回手。
秦尧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此时有一点点心软,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留意她,放任她仓鼠似的美不滋儿地多吃了一个蜜饯。
楚辞吃了蜜饯对秦尧态度愈发好了,亲自把碗送到他嘴边喂他,还说:“放心,没毒,我已经尝过了。”
秦尧闻言看了楚辞一眼,她还是那副丁点小事都能变得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模样。
既然有人乐意伺候,秦尧自然乐得清闲,就着楚辞的手喝药。楚辞没有照顾过人,有些笨手笨脚,生怕呛着人或者弄撒药,干脆就半跪在床沿,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给他。
太医想必是听闻过秦尧暴虐无常的言辞,生怕治不好他下一刻就人头落地,用药特别实在,满满一大碗漆黑药汁,闻起来都是呛人的药草苦味,喝一口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吐掉。
就算是这样,楚辞拿勺子一勺一勺喂给秦尧,每一口喝下去唇舌都像是受刑,秦尧竟还甘之如饴,喝一口药看一眼楚辞,像是把她看成了甜嘴儿的蜜饯了。
好不容易喂完了药,楚辞简直紧张出了一身的汗,她放下碗勺,云舒上前来收拾,在秦尧的示意和楚辞的恋恋不舍下,顺手把那一碟子只动了一个的蜜饯也端走了。
一番洗漱,楚辞去侧室换了身寝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越过秦尧,爬到里面拉着被子盖到下巴,闭上了眼睛,睫毛不停地抖动着,却要跟他说:“我好困啊。”
秦尧无意在此情此景下有过多的言行,便主动道:“那便睡吧,好梦。”
楚辞侧身蜷身,抱着银熏球蒙着脸含糊道:“好梦。”
一夜无话。
即便淋雨熬夜生病,第二日秦尧仍旧一早就醒了,一手枕在颈后,另一手——
揽着一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
秦尧面无表情地仰躺着看帐顶的花纹,肩膀上的重量和轻轻扫在脖颈上的呼吸,让这个安静的清晨都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