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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都不在了。
楚辞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丁点大的小女孩,坐在书房里,大爻德高望重的新先生正刻薄地奚落她。
楚辞睁着眼睛看着他不停张合的薄薄嘴唇,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一句话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记得老师要走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能够称得上先生的人很多,能够当老师的人却很少。
赵大人从来没有说过愿意收她为弟子,她却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擅自在内心称他为老师。
可是现在,她的老师就要走了,却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一句。
她还记得在老师的引导下,第一次抬头看到天时那种震撼到失声的悸动。她生于小院长于小院,这院子就像一个牢笼,困着她囚着她,让她带上枷锁,将她驯养。
所有人都对此乐见其成,眼见着她长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只有老师看着她的目光痛惜。他娓娓道来这一生行经处秀丽的山水和风土人情,把天地辽阔我只偏居一偶的壮丽如一幅画卷在她徐徐展开。
楚辞第一次知道了天地之大,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般广阔的天下中,还可以有一个——“我”。
打断的脊骨依然在,这次被连起来了;消失的信念依然残余,这次它苏醒了。
楚辞醒的茫然痛苦,可是也醒得畅意痛快。
她生出了意欲翱翔九天的双翼,却仍被困于咫尺的牢笼,她想要自由,却有人逼她成为困兽。
她开始反驳先生教导的话,反抗楚序微的控制和裁决,她也被更深的责罚更严的苛责。
楚辞有时候撑不下去了,就会想想,老师描绘出的美景,会珍惜老师说的,如果将来有机会,他愿意带着她把这世间山水都踏遍。
可是现在他就要抛下自己走了。
秦尧察觉到楚辞的不安,以为她是太痛或者太冷了,抱着她把她揽在双臂间,拢着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揽背一手摩挲着她的后颈。
语气安抚道:“朕没走,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楚辞仍旧陷在漆黑的梦中醒不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看守小院的人都没有察觉她就要逃出去的。
小院的树上有一对鸟在这里安了巢,没过几日就有了小小的鸟蛋,欢欢喜喜的叫声让冷清的小院都热闹许多。
楚辞去上课和回来的路上,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睛中是纯净的欣喜,就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似的。
可是就在今天傍晚,下学后有人径直把她带到了树下,让她看着——
下人搬来梯子爬上树,掐死了孵蛋的雌鸟,尸体扔到树下楚辞面前,拿着三颗温热的鸟蛋,在楚辞面前,一个一个地,砸得粉碎。
整个傍晚,如泣的夕阳下,都是日暮而归,带着满载而归食物的欣喜父亲,悲鸣到凄厉的叫声,叫到清亮的鸣声嘶哑干哑。
楚辞坐在窗前,不言不动,不饮不食,宛如一个木偶,看着颜色华丽的孤鸟,在巢穴里妻子的身体旁交颈悲泣,然后蒲扇着翅膀,低头蹭着地上沾了蛋液的土地。
那仅剩的最后一只鸟最后仍然死了。
在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下,宛如一只利箭,撞在了楚辞的窗前,将一身羽毛染到通红。
一只鸟尚且如此,然而人心最是莫测。
深夜,楚辞搬着被众人遗忘的梯子,爬出了高高的墙院。
她站在高高的,以往仰着头也看不到顶的墙头上,第一次得以俯视她居住的小院。安静,冷清,平常,破旧。
没了以往的畏惧,它只是个普通的房子。
楚辞踩着狭长的,只能容得下一只脚的窄砖,张开双臂感受从指尖吹过的风,抬头看着厚重广袤的夜空。
就算是没有星月流云,它也很美,因为它足够宽容。
楚辞要去做一件事!
她想去问问老师,他曾经说过的话还能作数吗,她愿意跟着他,做侍女书童什么都可以,他可不可以带她一起走。
她很好养活的,一粒米一滴水就可以活下去,会很乖很听话,只要能带她离开。
不过要是不行,楚辞也不会心生怨怼,她想端端正正地站在老师面前,对着他鞠一躬行一礼,叫他一声老师,道一声此去山高水远,老师珍重。
她所求不多,如今能求的更少,甚至连一句当面的道别,都让她无比珍惜。
楚辞跳下墙头的时候,树上伸出的枝桠勾掉了她一只鞋子;楚辞没有回头,漆黑无人的街道寂静可怖,楚辞没有回头;小巷里野犬嘶吼恶意的叫声,楚辞没有回头。
她光着一只脚,一往无前地往前奔跑。
楚辞从来没有出过门,也不知道老师居住的府邸在何处,只能凭着老师以往随意说出口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幅并不完整的拼图。
她只是想去说一句告别而已啊。
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奔跑时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