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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整理好婚纱上被压着的玫瑰花瓣,“我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没想到嫁给你老板,会惹出这么大乱子。麻烦林伯,把我随便送到一个酒店吧。”
“那就到老板的申大酒店吧。”
安娜实打实是空着手出嫁的。至于后面家里怎么乱成鹅窝,已经不是她操心的事了。倒是瞬间心疼了一下父亲,肯定会成为那对母女出气筒的。该,谁让你平时这么惯着她们的?
那一晚,安娜睡得很安稳,为了让继母继妹和戴宗平不痛快,自己破罐破摔也觉得畅快。这一觉竟睡到大天亮。
醒来,太阳都出来了,照得窗玻璃通明。安娜一开房门,吓一跳,走廊里有一队女女男男正屏息等着。看到她,为首的一个中年女子连忙说:“怕太太休息不好,我们一直没敢敲门。现在离婚礼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现在开始化妆好么?”
安娜觉得薄施淡妆也就是了,需要来这么多人兴师动众么?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都进来吧。
这些人化妆真是一把好手,上妆,描眉,梳头,盘花…多半个小时就利落了。
然后小高跟鞋一穿,房门打开,新娘子就在众星捧月下,出了酒店。
真的什么也不需要安娜操心,结个婚,她就出个人就是了,甚至刚下楼,都不知道哪里突然又跑出好几个妙龄伴娘来,穿着漂亮的旗袍和泡泡袖长裙,笑嘻嘻的,对自己毕恭毕敬,一刹那甚至都怀疑她们是戴宗山的旧相好,那以后的生活就太刺激了。
门外接新娘的依然是那辆雪佛兰,林伯是司机,只是车头上拴了红绸。上车时,林伯雪白的手套,打开车门,在安娜坐进去时,庄重地递给她一份最新的《申报》,摊开的版面正是戴宗山的结婚声明:戴宗山与安娜小姐,于本月二十七日,在慕尔堂举行结婚典礼。特此敬告诸亲友。
“太太,出发了。”林伯开动车子,后面竟跟着一长溜汽车。
安娜突然觉得好笑,一夜之间,自己已然成为了戴太太。半年前,自己也有这梦想,不过是戴宗平的太太。
她以为,戴宗平和若柔在慕尔堂门口的布置都会撤掉的,戴宗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办个小范围的婚礼。本身她也不想弄得满上海皆知,毕竟这不是一桩郎情妾意的圆满姻缘,搞得越大越丢人。
那天,车子进了那所哥特式木制结构教堂的院落时,果然,门口冷清,甚符她意。这要是戴宗平和继妹结婚,戴宗山一准现在就在门口替他弟弟招呼客人了,整个上海滩的名流恐怕能把这座教堂挤爆。现在好了,她搅和了他们原本风风光光的婚礼。
车子停下,伴娘们先下了车,提前在外面排队等着。车前已铺好了红毯,红通通的晃眼,一直延伸到教堂宏伟的大厅里。
终于新娘这边的车门打开,一只粗指节的大手伸在了眼前。
安娜愣了一下,从车里向外看,看到一张意味深长的脸,深褶的桃花眼微微舒展着,有某种心想事成的疲惫和惬意。他一身新郎装扮,挺括的燕尾服,系着领结,修过面,头发梳得支棱着,其实人看上去蛮精神和帅气的,三十多岁,稳重正当年。
戴宗山站在车门外侯她,手伸着。所有人都在向新郎行注目礼,那是对强人不由自主的奉迎。
安娜却明显迟疑,突然惶恐,牵上这只手,会不会一脚踏空,终酿成人生的大失误?
她想要的,不过是顶着戴太太的光环,去教训一下那些踩了自己还不知进退的人,但并不真的想和这个人结为夫妻。自己和他是从心理到气质都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只是,她身侧座位上,《申报》上两人登报结婚的声明,还明晃晃地摆着。
两人已是夫妻。
那只手又继续支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温软的纤手搭上来。
又任性是吧?
戴宗山不会在这种场合让尴尬的事情发生的,微一探身,直接捉了新娘纤细的手腕,几乎半用力把她挟持下车,然后有力的手臂拢过去,钳住她的腰身,笑着,轻声说:
“戴太太,履行你的义务,我们已受法律保护,你只需安静地完成接下来的仪式就好。”然后他把另一只手中燃着的雪茄递给身边的陶伯,放下她的腰,牵住她温软的手,在众目睽睽下,神采奕奕地与新娘一起走向红毯。
安娜很被动,只能哀叹,果然上了贼船,不易下来。
此时有花瓣雨飘落,前面出现了两个撒花的小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提着精致的小木篮。那穿着小小西装的男童还回头一个劲地冲新娘子笑。
“呃,小虎子!”安娜惊了,这老流氓挺有办法,竟让他儿子亲自给自己做花童,看来自己想闹别扭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了。
小家伙显然很爱自己的小姨,看小姨如此漂亮,竟放下花蓝,跑上前抱了抱小姨的大腿,然后仰头冲安娜甜甜地笑着,满脸写着:最喜欢你当我新妈妈了。
戴宗山弯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这下你应该满意了,以后你小姨永远是我们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