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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 直接上楼。码头应该提前打过来电话了,说太太找到了。
吴妈一路小跑跟着, 手里捧着更厚实的毯子, “先生, 热水烧好了。我帮着太太洗吧。”
“不用, 你在楼下等着。”
安娜太冷了, 这多半天简直像鱼干冻透了, 薄毛毯根本不中用,一路上,就是靠在他怀里, 也禁不住牙齿格格响。
戴宗山没去卧室,直接抱她到最大的那间淋浴室,浴缸里热水正好。安娜就这样被放进了适度的热水里,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点点。
戴宗山把浴室的门关上,只有他一人,一双粗糙的手,把勒在她身上如缰绳的湿衣服脱掉,把她的头发也洗了一下,等水差不多温了,把她提溜出来,用厚厚的浴布擦了水珠,裹好,抱回了卧室。
那一晚,两人都极累,脑袋都极昏聩,连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至少安娜是这样。这也是两人第一次依偎这么近,都沉沉睡去。
睡前,安娜身体有些滚烫地靠在他胸前,枕在他臂弯里;第二日,雨过天晴,红通通的日光下,她还沉睡在他臂弯里,紧靠着他的胸。
戴宗山早就醒了,楼下的座钟也早敲了五下,他应该是第一次没有准点起床,就一直这样躺着,维持着她安静的睡姿。
“怎么样,去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她也醒了。只是安娜还有点发烧,身体疲累,每一处关节都酸痛,眼睛微睁了一下,又闭上,朝暗影处躲了躲。
她没回答,心累。
“你不用亲自去,如果有事,可以派人去。”
安娜脸有点发烧,她跑了那么远的路,还差点丢了小命,本来回来就准备谴责他的:你对小虎子,体现了一个父亲最大的狼性和冷漠,你这么丢掉一个孩子,让他在外面自生自般,于心何忍!结果却是他出面在海上救回了自己,也救了那一草船的人。恶魔也有两副面孔吧,突然有点不知说什么了。
“小虎子生病了,你知道吗?”她没用谴责的语气。
戴宗山愣了下,“不知道。”
“你是父亲,为什么不知道?我都知道了。”
他继续愣,“比较忙,也没人告诉我。”
“为什么没人告诉你?是不是告诉了你也没用?”
“好,以后我会派人定期去问。”
听听,这语气,这态度,这就是问题。
“他在外面生活的并不好,你知道详情吗?”安娜也觉得,这么质问他,也是因为那是他的儿子,有为“你好”、为“你们父子好”的意思。
他就嗯了一声。
“你相信他克母吗?”
“呃,什么?”
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他克父呢?克你了吗?”
戴宗山望着墙壁出了一会儿神,没回答问题,动了一下,要下床。安娜也动了一下,压住他,让他停住,用商量的语气说的,“把他接来吧,放在我们身边照顾。”
戴宗山在真正沉默。
“孩子小,在宁波也没得到多好的照顾。接到上海来,起码我们能照顾他。”然后郑重说出新的发现,“其实他能说话,只是选择不说话,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认为他有问题,就给他选择特殊学校。你知道那特殊学校里都是什么孩子?是真正有问题的孩子,不是聋就是哑,平时也得不到亲人的关心。把孩子放在那种环境里,时间长了,才真的会出现问题。而且,前几天他发烧,挺严重的,幸亏命大,不然你就没这个儿子了。所以——”安娜特意捏了他一下,有撒娇的成分,“赶紧把他接回来!一刻也不要多停留!”
这个男人竟然犹豫了一下,“好,下个月。我派人去接他。”他终于给出了明确接人的时间。
但安娜不满意,“为什么下个月?”
“让别人准备一下。”
“让谁准备?是学校,还是那个保姆,还是顾家?”
这个男人又沉默。
所以,安娜就一直觉得有问题!为什么你的亲生儿子,遭了这么大伤害,你这个父亲听了就容易这么沉默和平静?你是沉默和平静的人吗?
“顾家是怎么回事?”
“以后告诉你。”
他离开卧室,下楼了。在门口时,说了一句,“过会儿泰勒过来。”
大约十点左右,那个白人医生泰勒就上楼了,再次为安娜诊治了一遍,照例开了药,对跟进来的戴宗山说:“太太比较疲劳,需要多休息,恢复一下身体,明天再来复查,看有没有好转。”
戴宗山也对安娜说:“这几天你不要去店里了,我让人去看一下。”
那几天,戴宗山也没碰她,下班回来后,看她还在床上很没精神地躺着,会让她穿上衣服,陪她到院里走一走。“不出门,你要每天在院子里走几圈,身体会壮实一些。”
安娜走着,身体依然发飘,“我没力气。”
“以后就不要去上班了。身体没了,什么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