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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眼前的苟且和对往昔的回忆。
她甚至一两个月不再照镜子。
当然镜子也早换了吃的。
来年春天,饥馑的情况才缓和了些,虽然外面打仗的消息依然缓慢地传过来,但口粮问题没那么紧张了。山上长满了野菜,有些树的花叶也可以打下来充饥;大塘和溪水里,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摸上来七八小鱼和一堆田螺改善伙食了。
她还用仅剩下的丝绸衣服,继续从那位大户人家的姨太太手里,换来了一些米麦和两只母鸡,再到山上挖野菜时,顺手可以捉些虫来养鸡下蛋。
那年春天,终于从重庆来了人。不是戴宗平,而是若柔。
那天安娜正坐在门前,费劲地搓洗着破旧木盆里的衣服,手都洗红了,一抬头,就看到一位身穿淡紫夹衣的女子,其凸凹有致的身材和穿着,在这灰朴朴的小镇上显得很耀眼。她身后跟着两个仆从,仆从担着筐,三人一路问着人,才问到自己眼前。
显然重庆的生活比这里的大山村强多了,若柔没有变瘦,这几个月的磨砺倒让她散发出“当家做主才知道油米贵”的那种精明光芒。也显然这一路风尘仆仆让她受了累,精明的眉眼里显而易见疲累憔悴。
安娜很吃惊,站起来,总算联系上了。
“怎么是你来?”
若柔也在细细打量着继姐,显然更为吃惊,数月不见都落魄成这样了?她声音不大,却还像以前那么冲,“我不来,宗平有空来吗?”
安娜便禁了声,毕竟人家丢下孩子,坐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那一路担来的,应该是一堆吃的和有用的东西吧 。
若柔看着安娜自力更生被穷困逼迫得失魂落魄、丧失体面的样子,心里突然涌现出欣慰,果然没有人是天生富贵的,谁在穷困状态都没法鲜亮,都要想办法自救的。
“江云柚找到你们了?”
若柔点点头,自己到小草屋门前向里一探头,还是坐在外面敞亮一些好。安娜连忙把唯一的板凳让给她,让她歇歇脚。
其实在江云柚之前,邮轮上的人也联系到她了,说戴太太中途因怀孕流产,到了岸上救治,没法再跟着船过来——意思是:口信送到了,流产也不是邮轮的责任,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
那时戴宗平极忙,陆续来到重庆的不仅有戴家、安家和黄家的女眷,还有戴家各个商号、工厂等沾亲带故跟着戴老板混的很多下属的家人,有上百口子的人。戴宗平不仅要忙戴家在重庆的产业,并照顾这些人,还因为他懂银行业务,英文又好,所以又被政府临时聘去金融口帮忙,协助欧美国家对民国的贷款和战争援助的一些情况。本来平时回家的时间就很少,后来就几乎不回家了,自然家里的大小事务都由若柔和黄太□□排了。
安娜的流产,对若柔和黄太太来说,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极好消息,上海早以传来戴宗山受了重伤,不知性命如何.....万一生命不治,安娜又没孩子,这戴家的一片家业以后不就全靠宗平了吗?那将来不都落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想想当初结婚,安娜演得那恶毒一出,生生抢了自己的婚礼场子,让自己丢人丢到明处,应该是生平最恨事之一了,想让自己不生气都难。
所以,若柔即便知道了,也迟迟没行动,也没告诉戴宗平。反正兵荒马乱的,自己负责照顾着这么多家眷,还带着孩子,一时忘了也情有可原吧。
直到江云柚找来时,她才不能再躲了,答应会想办法把安娜接回来。
所以,若柔带给安娜的消息是重庆也在被日军轰炸,那里也不安全。她说话时,天上又飞过飞机,若柔沉着冷静地肯定说:这应该是去轰炸重庆的。
☆、转移
“重庆还能不能去了?”安娜一时也茫然了。
“这儿虽然缺吃少穿, 但至少安全。现在能活着最重要。”若柔看看四周说,希望安娜不要乱动。
安娜就犹豫,但她急切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并不想窝在这穷山沟里。
“宗山有消息吗?”
“只知道他受伤了, 挺严重的, 但不知道最近的情况。”
“宗平也不知道?”
“他若知道,会告诉我的。”若柔声音有些凉意, 莫名有些生气, 我们夫妻俩是共通的好嘛,你凭什么猜测我们之间有沟,有了消息他不告诉我?
虽然事实上,他确实不怎么告诉自己。但刚才那句疑问,却是对自己身份的冒犯。
这时小虎子跑回来了,泥猴似的, 但鼻子很尖,一下子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若柔虽看不上小虎子的身份, 但也看不得孩子巴巴的小脸挨饿, 连忙从筐里拿出吃食, 有包子、红大虾、咸鸭蛋、油条、熟牛肉和甜瓜等, 摆了一案子。
安娜看着这么多丰盛的吃食, 意识到了什么, 外面的生活比这穷山沟里好多了,虽然面临挨炸,但现在哪里安全呢?
她内心已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