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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两人竟若无其事地调换了一下位置,该女人为男人夹菜了。
“小虎子呢?”戴宗山觉得幸福外溢,朝门外看看。门外夜色降临。
“他现在跟着那帮孩子学野了,教堂里有好吃的,他就不回来。没事,我给他留下了。”
男人吃着安娜炖的咸鱼,有点咸,也不觉的,“都会做饭了,我就放心了,以后饿不死了。”
“好吃吗?”
“好吃。和吴妈做的两个味道。”
“我不如她做的好吃。我只能做点最基本的家常菜,做熟,饿不死,就好。”很有自知之明。
没有家庭主妇在自己丈夫面前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来,既失职又没用。但安娜从没被嫌弃和威胁过,所以也不会遮掩。
从上海开始打仗,戴宗山就不挑剔饭菜了,还边吃边安慰爱妻似的,若无其事地提及:“能安静吃顿饭就很好了。我和他们半路上还打过麻雀,捉过耗子,毛都不拔,穿在树枝上直接架在火上烤......”然后突然停住,感觉到了煞风景。
安娜只是轻轻一笑,又给他夹了一块腊肉,“你们有本事,还能捉到鸟和耗子,我和小虎子去年挨饿,天那么冷,我就下水抓小鱼了,还到处找圆的那种田螺。冬天鱼和田螺都少,捞半天才捞了一手绢。你没吃上我捞的田螺,白水煮的,就放一点盐,盐还是拿我的那件红花裙子换来的。好在今年春天,青草里有大个的蚂蚱了,我们有时也抓来烤着吃,挺香的——”然后也蓦然停住,发现男人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两人突然不再说话,都意识到这是战争时期,大家都在过苦日子。
戴宗山心里难过,他一直竭力维护的小娇妻在离开上海后,竟过了一段他无法想象的生活。在他心里,她一直是安家花蝴蝶一般最受宠爱的小女儿,从小就穿着小花衣,梳着两只小辫子,蹦蹦跳跳穿过安顺巷,安安稳稳去上学堂,没受过什么苦的。安太太当年对他有意无意地说“也许我的小女儿与你比较适合”时,难道不是某种嘱托?那时他已在上海实业界展露头角,兑现了安太太 “非池中之物”的预言。那难道不是一个母亲提前为小女儿安排了去处?
戴宗山甚至觉得对她是有某种责任的,不能让她受苦。至少要保持在原生家庭的水准。
这个男人缓缓吸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做梦也没想到,成为他太太的女人有一天会饥寒交迫到大冬天去水里捞鱼和田螺,而且还能在他面前若无其事说出来。
这个世界颠覆了。
饭毕,安娜把男人脏兮兮的衣服全扒下来,用水泡上,先放一边,然后烧了温水,给他擦身。
戴宗山就披着毛巾在一旁坐着,看着她忙里忙外,一时有些愣神,这个女人竟真的围着自己转了?以前自己围着她转,她都不乐意。
他想上前帮她,安娜不同意,非得自己来。
“你休息就好,不是多不了得的活。”
在安娜看来,男人的伤很重,不能过度劳累,也不能大清洗。她就把水端过来,让他坐在屋子中央,细致在一点一点给他擦拭。
小小屋子里有一盏小油灯,一片昏黄豆光中,赤身的戴宗山觉得自己再次品味到幸福。“在这煤油灯下,可比水晶灯下舒服多了,你以前可没这样对我好过。无论仗打不打得完,我都不走了,就在这里呆着吧。”
“受宠若惊了吧?”
“那是,以后我要学着宠辱不惊。”
“你多久没洗过澡了?”
“多久?”男人呵呵笑着,“没有老婆在身边,男人洗澡就像浪费感情似的。我说这,你肯定不高兴,觉得男人不干不净,讨人嫌。事实上,一帮男人在一起,就是懒得洗。”
“你自己不洗,还拉一堆人,说人家也不洗......”
“就是,大家都不洗...想洗也没水...也没地方洗...好吧,就是没洗。”
口水仗得胜了,安娜把搓过的毛巾放回水里,突然不肯再抬头。这个男人以前那么健壮紧绷的身体,现在皮松,青一块红一块...不忍直视。
“怎么了?”
“没事。”
“还是我来吧。”戴宗山去抓毛巾,“没让老婆给如此精心伺候过,装不成受宠不惊,苦命的人,也看不得你——你意思一下,我自己洗洗就好。”
但安娜把毛巾抢过来,揩去泪,不说话,快速给老公擦洗。戴宗山讪讪地,坐好,任她搓,连续洗了两盆污水。第二盆完毕,安娜递给他干毛巾,要端水出去时,却被他抓着手臂,拖到自己面前来,“你别忙了。明天我端出去。”
“你能抱得动我吗?”
他果然伸手抱她。却被她拦开,“你有伤。”然后牵着他,到了她干干净净、铺着紫色小碎花床单的竹床边,坐上去。戴宗山二话没有,上前坐拥在身边。
“我要个孩子。”安娜明确地说,“我要给你生个儿子,无论怎么样,你要给我留个孩子!”
戴宗山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