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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讨饭吗?”
说到没钱,空气里顿时沉默。女人不再说话,男人一甩手走了。
安娜悄悄跟着那个中年人,见他走进巷子,马上跟上去,“先生请留步。”
那人只回头看了一眼,很是厌烦,“老子没钱,白睡可以!”
安娜马上用上海话说:“我刚才听到你要回上海,你是买好票了伐?”
那人马上就眼睛灵活了,“你想怎样?白睡也不行,有黄鱼(1)吗?老子的价格要比轮船公司的高,辛苦费总要有的。”
安娜就知道包里带来的大额纸币没用,她没带金条,带了美元,但刚才给了那个排队的人一些,够估计也够了,给那人看,那人却犹豫,开始骂现在假美钞也不少。安娜心一横,只有手指上的一枚钻戒了。
那人也看到了安娜的手指,再瞄了一眼眼前女主人穿着,眼睛里一下子聚了光,也是见过世面的,“是真的吗?”
安娜点点头,把戒指脱下来给他验。
那人对这枚价值不菲的黄钻戒指看了又看,还放嘴里咬了两口,递给安娜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取票回来。”
“我要三五张,可以吧?这钻戒很贵的。”安娜就想多要几张,感觉宗山下属的家属也有愿意回去的。
那人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近似跑,一溜烟消失在巷子深处。
安娜还松了口气,倒庆幸出门时戴了这枚较为值钱的东西,否则今天还不一搞到票了。
但左等右等好一会儿,不见人来,安娜还疑惑是不是人家后悔了,毕竟现在一票难求。
在她低头凝神手指上的戒指时,忽然愣了,这粗制滥造的东西,可不像自己的戒指,难道——
她马上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望去,太失望了!国家混乱成这样了,竟还有专骗同胞的骗子!
在她绝望时,突然一个半大孩子直直跑过来,递给她一张票,说是有人让他送来的。但只有一张。
安娜半信半疑接过来,谢了孩子,难道是那人叫人送来的?那为何还调包自己的戒指?即使换一张,自己也是愿意的。
这一刻,她想到了在小县城时,也有个半大孩子给自己送了一张车票,正好是去柳条公路找戴宗山的。难道是戴宗山本人?不会呀,他不必暗中,正大光明就行了。
难道有谁在自己身边潜伏着助自己一臂之力么?
安娜管不了太多,一张成年人的船票,足够能把小虎子带走了。
※ ※
安娜回到上海时,已是晚上,江水荡漾中还能看到上海的流光溢彩和听到咿咿呀呀的慢弹轻唱,原来即使在是乱世的战争年代,上海也不曾丢失她骨子里的丰沛和柔媚。
和去时不同,这一路返回颇为顺利,没遇到轰炸,也没敌军拦截。有人说是运气,祖宗保佑了;有人说这是日本争夺民心的一种策略,对平民暂时怀柔了。
安娜不太懂战局和国际形势,只想着能平安回到家就好。
那天晚上,她站在戴家庭院的镂空铁艺大门外向里望,只有少数几盏地灯惨淡地照着,三层小楼倒完好无损,只是园中的气象有点败落,以前修得齐齐整整的杜鹃花、山茶、玉兰和香樟树,现在都有点无精打采。仔细看,主人主卧室一向挂得很讲究的天鹅绒窗帘,有一件跌落下来,让那扇窗户各外不同,看得出主人已很久不在。
他没有回来。
在门口值夜的守门人认出了女主人,惊愕,惊喜,赶紧开门,又赶紧通知里面留守的人。
安娜牵着小虎子走进熟悉的院子,败落的原因似乎找到了,花园里长着茄子和辣椒,顶着白霜的冬瓜圆圆滚地横亘在小径旁。
吴妈也从客厅里出来了,定定地看着院中的来人,不敢相信的样子,半天才哽噎起来,“太太,您终于回来了。”
“先生回来了吗?”
和意料中一样,吴妈摇摇头,“我们都数着日子呢。哎,饿了吧,我马上给您做小黄鱼面,您坐下先歇歇脚。”
吴妈高兴地把很轻的行李箱提回客厅,忙里忙外,又是沏茶,又是端水果,然后回到厨房做晚饭去了。
安娜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的家,所有沙发、贵重红木家具等,都被忠心的吴妈用白布细细包了起来,只有一个沙发可坐,只有一个沙发前面小茶几可用,其他全是封存状态。既避免了灰尘,也让家具布艺保持如新。
一会儿,吴妈出来,把吃饭的圆桌掀了出来,用抹布一一擦拭干净,又端出来两碗小黄鱼面,还怕自己没保管好这个家似的道歉:“太太,本来这些沙发都是包好的,因为姓顾的过来住了几日,说是等你回来,所以我就给他转门腾了一个沙发。”
“他来做什么?”随即一想,可能不放心他儿子吧。“不碍事,吴妈,你做得很好了。戴先生和我都很感激您。”安娜是真的对吴妈的护家行为,心怀感恩,来不及去楼上看,就和小虎子赶紧填饱饥肠漉漉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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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