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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下羽绒服扔在地上,一把拉起姜灵。
姜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带到了喷泉中间。
“你干嘛啊!”
她抹一把脸上的水,可是很快又有更多的水淋上来了。
“你可以哭了。”
他将她的手松开,后退一步。
“你有病啊!”
“啊?”他点点头,“嗯。”
相思病算不算?
姜灵想上岸,却被拉住。
她回过头:“放开。”
“不放,除非你哭出来。”
“好笑!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哭?”她用力去掰他的手。
“你爱淋就在这儿淋着吧,我自己去找住处。”
他比她更加用力:“你不好。”
姜灵是真的气笑了:“沈录,你发什么疯。”
“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沈录手上仍不肯松。
“但我知道你想哭。”
“好,就算我想哭,但我总有选择要不要哭出来的自由吧?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想你难受。”
“你是我什么人啊,就为我操起心来?眼泪那么廉价的东西,我怎么会有!”
“姜灵,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在我这里,你想哭就哭。”他凝视着她。
“你的眼泪,我在乎。”
淅淅沥沥的泉水在她的脸上淌着。
她不去抹了,也不挣扎了,淡淡道:“哭有用吗?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却俨然带上了哭腔。
“姜灵,不许哭了。”贺西京背对着她,冷声道。
她忍不住,还是哭。
在漫天大雨里被牵进别墅后,她成了贺远培口中的贺家一员。然而另一个贺家成员却对她的到来并不喜欢,乃至于有些反感——她感觉得出来。
她好像在感知别人厌恶情绪的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
吃完晚饭,贺西京到书房做作业,贺远培为了尽快培养两个孩子的兄妹感情,特意将她送了进来,让她自己找书看。
不出意外的,贺西京果然十分冷淡,始终没有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孤高冷傲的背影。
她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子上,像是要破窗而入似的。
想起两年前父母被送进医院的那天,也是这样大的雨,后来雨停了,她的父母没再醒来。
思亲成疾的委屈,初来乍到的恐慌,寄人篱下的无措,齐齐涌上心头,她开始忍不住啜泣。
哭着哭着,胃疼起来——晚饭几乎没吃。
半大的孩子,已经有了不受嗟来之食的概念,再加上觉得自己与那张豪华的餐桌格格不入,又时不时被贺西京瞥一眼,就连碰也不敢碰了。
贺西京正在解一道数学题,缠斗半天没个结果,又被她哭得心烦,“噌”地从书桌前站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
“我叫你别哭了!”
“你再哭,我就还要把你赶出去的。”
“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我最讨厌哭的小孩了。”
“你如果真要哭,就去外面哭,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眼泪只对在乎你的人有用,你觉得,我会在乎你吗?”
心高气傲的少年,又是娇生惯养的独子,没有疼人的概念,说起话来随心所欲,毫无忌惮。
她咬紧牙关,极力压制哭声。
他看着她这幅样子,又觉得好笑起来,捎带有了那么丁点对小猫小狗一样的同情,想了想,打开门出去,再进来时,手上端了一个瓷盘。
“你听我的话,再也不要哭了,我就给你饼干吃。”他将瓷盘放在她面前,里面装了几块烤得金黄酥脆的甜点。
见她没动,他拿起来一块,塞进她手里:“吃啊。”
说完又坐回书桌,继续做作业。
她捏着饼干,看了又看,终于抵抗不住诱惑,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外酥里糯,还带着一点儿桃花的香甜,是桃花小酥。
见贺西京没对自己看,她自在一些了,狼吞虎咽起来。
谁知吃得太快,到第三块时,噎住了,不停打嗝。
贺西京听见她的动静,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在嘴上嫌弃地道:“谁让你吃那么快,难道我会跟你抢吗?叫花子等不得稀饭冷。”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同学嘴里学来的俚语,极不符合他的气质,却又好像让他整个人多了一点可亲的俏皮。
说归说,还是再次站起身,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她吃饱喝足终于安静下来,不打嗝了,也不哭,就托着腮,盯着他做作业的侧面看。
“姜灵啊,以后不要再哭了。”他背对着她,忽然淡淡道,“哭有用吗?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