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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时,陈郁才发现陈寻雁的手背擦伤了,必定是抢孩子时手擦在地上了,跪下来,“属下罪该万死,竟让小姐受伤了!”他身手不如小姐,刚才没能提前一步救下那孩子,竟还让小姐负伤。
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多大点事儿,这么个口子也能让你‘罪该万死’,那你早死八百回了。”
陈寻雁练武,长年累月下来受过的伤也不少。
陈郁涨红着脸起身,将马带回马厩后,自去管家那儿领罚。
昨个儿才退亲,今天又当街纵马,不少人都在背地里嚼舌头,道陈家二小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还有小道消息传开,说本是容家要退亲,陈家知道后顾全面子才赶着先来退了,传得风风雨雨。
容瑜书院的同年都来遮遮掩掩地向他打听,好友来向他道贺,直说他摆脱了一个骄纵大小姐,获得新生。
容瑜随他们嬉笑着,没说什么。听到好友开始谈论陈寻雁当街纵马,冲撞百姓,实属肆意妄为,他垂眼抿了抿唇,没有像以往一般附和。
他那天正好去先生府上拜访,路过通泰桥时瞧见了全过程。陈寻雁的确骑马了,但是为了救治那孩子,瑕不掩瑜。
他知道,雁雁只是性子顽劣了些,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只是她绝非他的良配……
“谁娶她谁倒霉,肯定不得安生!”友人自觉说了一句俏皮话,自得地享受着周围人的恭维。
雁雁没有这般不堪!心里有个声音猛地蹦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嘴颤动一下,却始终没有开口。
身边好友还在相谈甚欢,容瑜突然觉得平日里与自己吟诗作对,谈论文以载道,诗以言志的好友们此刻俗不可耐,肆意的笑声越发刺耳。
“容瑜你去哪里?”
他脸色沉沉,不管身后友人们的不解,自往房间走去。
晚上,侍女捡枝把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学给了陈寻雁听,末了,气愤地说:“这些人怎么能这样编排姑娘!”
陈寻雁写完最后一个大字,把笔搁在笔架上,指尖轻点着下巴笑道:“本来也没说错。”能给京城百姓添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算有意思。
她随手在书架上抽了一话本子,倒在美人榻上,却不看,只用那书在手中悠悠扇着:“捡枝,再蹙着眉可要变丑了。”
捡枝立马舒展了眉头。
另一个侍女采叶替她端上茶,手执了托盘,退到一旁笑道:“姑娘,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您可要去瞧瞧?”
陈寻雁只在过年时能回鼓叶城与爹爹娘亲团聚,且也不是年年都能去,故得了机会便会早早地打点行装。她点点头,起身往寝屋去了。
第三章
临近年节,陈寻雁终于得以踏上回鼓叶城的长路。
她提早到了城门外的长亭,却发现同行的路惊鸿已经候着了,只一匹黑马,一个小厮跟随。
时间还早,深冬的城门外也还熙熙攘攘,在路边疯跑的孩子、挑着鸡鸭赶着进城的农民、摆小食铺子的商户、穿城而过的马车……一片京腔中,热烘烘闹腾腾,人来人往。
路大人负手站于冬日枯树下,一片白苍苍,萧瑟得很——他因前些日子替受黄河治理案牵连的章之语大人求情,被贬边塞。
路大人青年才俊,又是为忠直老臣进言被贬,京中私底下多可惜可叹之语。
这位路惊鸿大人与整日看戏听曲的她八竿子打不着,她从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路惊鸿这一遭被贬北漠,正巧与打算回北漠与父母同聚新年的陈寻雁同路,陈霁便一天三念地劝着妹妹和他同行,说让她多跟着路大人学学,沾点读书人的气质也好。
陈寻雁心里琢磨着自己平日似乎不算太荒废学业,只当兄长陈霁赏识可惜这位路大人,一路同行也无妨。
冬日里黑云压城,逆着光,看不太清路惊鸿的神情,只瞧见他身姿挺拔,低调的黑线织金腰带勒出劲瘦的腰。
陈寻雁行过礼后便进了马车,路惊鸿嘴角一弯,笑了笑,原来陈小姐那天根本就没认出他来,现在也不记得他就是那位大夫。
陈寻雁行李多,后面跟了十来辆马车。以前她一心求快,俱是骑马而去,年岁渐长,懂了些道理,便故意做出浩浩荡荡的排场。
路惊鸿骑着马,行在那青幄翠盖马车前侧。
陈二小姐福身行礼时,发髻里的衔珠雾青头钗轻晃,上头的宝石微微掣动着。她扶了侍女的手,踩着小凳上了马车,只留一道清瘦的身影。落在眼里,他隐隐预感到离别的场景,她也是只留一道背影。
心有些滞重得没力气跳跃,继而笑自己多想,还有月余的路程,怎么就已经想着离别了。
一日赶完路后,于驿站歇息时,陈寻雁对正在整理行李,收拾钗钏盥沐的侍女道:“今儿晚上把窗户关好,被子盖厚些,你们两个只管睡觉。”
采叶稳重些,停下手中的动作,柔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