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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他甚至不敢伸手为她擦眼泪,怕碰出更多的泪珠来。
    陈寻雁头埋在路惊鸿肩上,只觉得快把前十六年没流过的眼泪统统流了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收收眼泪坐直了身子。
    陈寻雁替他喂了药,忙前忙后却一言不发。路惊鸿已猜到此处为何地,见天色已不早,实在没有借口再待下去,只得开口道:“雁雁,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小姑娘只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他的双腿,眸子仿佛在说:你能走到哪儿去?
    路惊鸿知道她是生气了。
    陈寻雁知道京城的人说得难听,“搏名”二字几乎能让路惊鸿不得翻身。就连去年为章之语上书的事也有一次被翻出来议论,说他虚伪、弄巧成拙、迂腐不知变通的人可太多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路先生呢?”陈寻雁心里憋了股邪火。
    她把小丫头们全部赶了出去,自己自橱柜中抱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出来,毫不客气地丢到床上。
    路惊鸿悄悄地把被子提到胸口以上,有些虚弱地说:“雁雁,我不冷,不用加被子。”
    陈寻雁冷笑一声,“照顾路先生我可是一晚上没睡呢,先生不会要赶我去脚榻上睡吧?”说罢,吹灭了灯火,不等他反应,就自躺下睡了。
    门外的捡枝采叶见灯火熄了,两人紧张得拉紧了手。虽然路大人早先来提过亲,虽然大公子准许姑娘与路先生亲近,虽然是姑娘把路大人从皇宫抱回来……姑娘也不能和大人共处一室啊!
    不过幸好大公子不在,嬷嬷回家探亲去了,不然她俩可就完蛋了。
    第二十七章
    陈寻雁躺在床上,两手放在脑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帐子。良久才出声:“先生,我好难过。”
    “雁雁生病了吗?”路惊鸿本以为她睡着了,不想她也与他一样毫无睡意,急得撑起身来,不想却牵扯了膝盖,微疼。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最近一年来,她要管铺子、走商队、处理矿场的事务、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喜欢的路先生又遇到了这种事。
    她觉得哥哥的担子比她更是沉重,哥哥也不快乐。
    她逐渐发现好多事不是她有剑术,她的镇国将军府二姑娘身份就能解决的。昨天的眼泪使她更添厌恶,她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
    她想回鼓叶城,她知道爹爹已经不再年轻了,娘亲每次在她回京城前都会偷偷抹眼泪,无应哥哥也分明舍不得她和哥哥。
    她应该冷静,她应该等路爷爷去处理此事,而不是自己冒冒失失地出头。
    除了沈姐姐,她在京城几乎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她从前以为自己毫不在意此事,可她晚上睡不着时,为什么会去人多的地方闲逛呢?
    “先生,我听说,人的需求如果一直得不到满足,她就会以为自己没有有这种需求,对吗?”她的心口突然抽痛一下,她想起四岁时师傅玄元真人第一次见着她,便说她天生不足,要爹爹娘亲舍了她,随真人而去。
    爹爹娘亲自然不肯,真人只说爱才,便在陈家留了下来,教她剑术心法,以求弥补娘胎中带下来的病根。
    平安长到十六岁,若不是近日频发的心口疼,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十几年都是偷来的。
    路惊鸿看着烟粉帐子,无端端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已经面目模糊。母亲以前也很宠爱他,照顾他,可她最后到底是抛下他,成全了与父亲的伉俪情深。他不也一直告诉自己,他并不渴求母爱吗?
    路惊鸿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雁雁,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可是那是我的错吗?”
    路惊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向来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可是他不能把这方法套到雁雁身上。
    “先生,到底要怎样才能快乐呀?”陈寻雁声音中略带了哭腔。
    路惊鸿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雁雁,所爱之人的快乐,便是我的快乐。”
    陈寻雁感受着他温热的皮肤下沉稳的心跳,“路先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是我是自私的人。”
    她被路惊鸿搂到怀中,“雁雁的铺子、矿场难道是只为自己、只为自家吗?”
    “原来路先生都知道了。”陈寻雁头埋在他胸口,有些闷闷地说。
    他怎么会不知道。大公子不问政务,京郊开矿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当然得有人替他在朝堂遮挡一二。
    路惊鸿胸前衣襟湿了一块,当他替陈寻雁拉高被子时,才发现小姑娘已经窝在他怀中睡着了。
    翌日清晨,路惊鸿在陈家大厅前受了圣旨,被贬泉州德化驿丞,即日出发,不得拖延。
    陈寻雁从未踏足过东南地界,那对她来说是一个化外之地。听着那宫中太监面无表情地念圣旨,心中像冰屑爆裂一般,阴阴地裂出一道碎痕。
    路惊鸿心中一片镇静,被贬,于他而言是皇上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