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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何致年回视着她, 喜怒难辨。
“何大人不愧为神童出身,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容黛一上来就给他戴了顶高帽子,见他眸色深深便接着道,“四妹妹今天实在太过分太顽劣了,待祖父回来,我一定大大告她一状,让祖父罚她抄写《女戒》一百遍。”
听她如是说,何致年终于笑了。
她若是知道自己是她祖父忘年交,深知老人家偏爱容胭,又最不耐烦《女则》、《女戒》那一套,还会不会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地游说他?
见他展颜,容黛胆子也大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再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我先替她向何大人赔不是,再腆着脸替她求个情,希望何大人大人大量,在叔父和婶娘面前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四小姐天真浪漫,心思奇巧,不过淘气了些,何某不会放在心上的,二老爷和夫人那里我自会帮忙转寰。”
何致年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字字发聩,容黛诧异抬头,看他的目光又惊又喜。
她真没料到他这般好说话,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瞬时没了用武之地。其实在她看来,容胭何止是顽劣,简直就是欠揍,可她深知婶娘脾性,为了妹妹的“安危”计,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何致年。
“多谢何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大人以后必定青云直上,位列首辅。”
嘴里说着吉祥话,容黛的喜悦一目了然,美目弯得像月牙儿一样,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颦一笑之间书卷的清气自然溢了出来。
“过奖了。”何致年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以及……惋惜。
颜色天下重,冠盖满京华,名噪一时的福王妃,骤然凋谢在最美的花信之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走得仓促又蹊跷,这样的结局令容胭耿耿数年,直到去世都无法释怀。
今生,他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二人分开后,何致年特意拐到前厅跟容九思夫妇告别,崔氏红着脸,十分难为情的样子:“元晦,实在对不住,长欢这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何致年微微一笑,容胭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寡言少语的崔氏。因她生容胭时伤了身子,容九思痛惜爱妻,所以从小就教导容胭要事事顺从母亲。
“婶婶不必自责,我觉得四妹妹这样挺好的,天真浪漫,风趣诙谐,心无城府,比京里那些拿腔拿调的名门闺秀好多了。”
崔氏呆了: “元晦,你不是故意说反话逗婶婶吧?”
她被容胭气得要死,预备等何致年走后将她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现在听他这么说竟有些傻眼了。
“元晦字字肺腑,不敢戏耍婶婶。另外,元晦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婶婶不要因为这件事迁怒四妹妹而毁了她的灵气。”
崔氏:“……”
“不瞒二位,早在八年前,元晦就听过四妹妹的大名,对她的性情非常欣赏,像她这样灵气逼人的女子一定要因材施教,切不可弹压太过。”
崔氏:“……”
何致年是笑着走出容府的。
前世第一次听到容胭的名字,他刚满十二岁,是整个济南府年纪最小的秀才。庆功宴上,巡抚容行简与他一见如故,抛开尊卑与他结为忘年之交。
二人平日除了诗词歌赋,诸子百家,谈论得最多的便是容行简的家人,看得出来老人家十分喜爱那个淘气又聪慧的小孙女。
据容行简说,容胭小时候胆色过人,趁他在海棠花架下睡着,拿着小银剪子把他引以为豪的一把美髯全剪没了。
小容胭还兴冲冲地找他讨赏,他好气又好笑,打不能打,骂又舍不得骂,只能以《一剪梅(没)》为题作了一首词:无限伤心夕照中,老生凄凉,剩粉余红……
何致年听得大乐,对容家人乐观豁达的心性极为欣赏,同时也对那个剪胡子的小姑娘心生向往。
二十岁那年,他头一回见到她,虽然觉得没有想象的那么传神,还是一头栽进去,直到现在。
*
何致年走后,容胭坐立不安地等着母亲来找她算总账,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倒是把容黛给等来了。
“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躺在床上恹恹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全然没有刚才在某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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