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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淤血,是好东西,她屡劝不听,只能看着父皇痛苦离世。
不知不觉已到亥时,八角宫灯陆陆续续灭了,台城渐渐陷入黑暗。
绿绮进屋吹熄蜡烛,发现公主屈膝坐在床塌上,似乎在想事情。
想起白天吴夫人说的话,绿绮唏嘘,没想到宣元帝也步了先帝的后尘,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这么能蛊惑人?
害了先帝不说,现在还要害宣元帝。
绿绮不由为公主担忧起来。
据说先帝与先后恩爱非常,却因先后难产去世,天人永隔,恰好那时先帝与朝臣斗争落败,先帝就将所有情感寄托在公主身上,亲自照料到长大。
是以公主自幼与先帝亲厚,不只是先帝,先太子——也就是宣元帝也极其疼爱这个妹妹。
公主在他们两人的千娇万宠中长大。
可虽是千娇万宠,公主却没有养成娇纵的脾性,反而很是善解人意,对宫婢宦侍甚好。
她觉得,当初能被派到公主这里当差,是她上辈子修的福气。
看着公主的模样,她不由得难过。
先帝歿了,宣元帝不长教训,公主该有多伤心和害怕。
“绿绮,你明天去打听一下张道士。”司马妍见她来了,吩咐。
绿绮:“是。”
翌日,司马妍去了皇后那。
台城的后寝是显阳殿,在帝寝式乾殿北侧,宣元帝的皇后杨氏本应居住在显阳殿,但杨皇后自认无德居住于此,自请居住在台城偏院——栖安宫。
司马妍穿过重重宫銮,走了好久才到栖安宫。一进门,便闻见浓重的檀香。
杨皇后笃信佛,住所不仅简朴,亦极为幽静。
宫院终日燃着檀香,熏得外面的花草都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檀香气。
太浓了,司马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着如同僵木般站着的宫婢,心道这院子真是让人难受得紧。
僵木般站着的宫婢见司马妍来了,缓缓行下一礼。
“我想见阿链。”司马妍道。
宫婢:“公主请随我来。”
司马链见到司马妍,欢喜地扔掉书,跑去抱住司马妍的胳膊。
“姑姑——”
司马妍低头,扎髻小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她揉揉他的脑袋,将手里的一包回京途中从胡商那买来的果脯蜜饯递给他。“特意给你买的,尝尝?”
司马链:“我不吃。”
“为什么?”司马妍问,“阿链从前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么?”
“甜腻腻的,早就不吃了。”
司马妍于是将蜜饯放进案上的盘里,跪坐在塌上,她发现司马链身量高了,也沉稳了,两年不见,阿链长大了。
司马妍:“阿链开蒙了?”
司马链跪坐在她对面:“嗯,父皇请了崔太傅给我讲学。”
崔太傅?
司马妍脑袋里冒出几句关于他的品评,是她幼时从宫中宴会上听到的,大意是说崔公此人极力想仿效名士不羁的作风,却只仿得个皮毛,骨子里就是个死板儒生。
司马妍指着蜜饯:“你觉得,喜欢吃这些,太幼稚了?”
司马链:“姑姑怎么知道?”
司马妍笑了笑:“猜的。”她捏起一颗蜜饯,放在他嘴边,“喜欢吃就吃,个人喜好而已,不代表什么。”
司马链盯着蜜饯,沉默了一小会,最后还是拒绝不了诱惑,绽开笑容,张嘴吃了。
司马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问他的近况。得知她离京后不久,司马链就被送来栖安宫。
司马妍:“在这过得怎么样,适应么?”
司马链:“母后大多时间都呆在佛堂,只偶尔来询问功课,很清净。”不像在母妃那,总是被念叨着要讨父皇喜欢,多去父皇那。
司马妍问起张道士,司马链说:“自从张道士入宫,父皇就常跟他呆在静室,很少出现在人前。”
这时,杨皇后听到消息,从佛堂过来,看见司马妍,恭谨地对她行礼道安。
或许是常伴青灯古佛,杨皇后说话声低沉板直,整个人带着股佛堂的死寂。
司马妍打量杨皇后,她一身素衣,不着粉黛,无一饰物,垂眸站着,眼里就如同无波的古井般平静。
司马妍觉得杨皇后虽人不老,心却如一个七旬老妪一般苍老。
这位杨皇后说来也是可怜。
当初杨虞文一纸揭发尹笠谋乱,致使先帝的苦心经营全盘作废,无力与士族们斗争,之后选太子妃,先帝心想自己选了也得征求群臣意见,决定权不在他手上,便懒得选,让朝臣定。
大臣们挑来挑去,不能挑门第过高的,亦不能挑门第低的,最终选了杨虞文之女,也算是对杨氏的嘉奖。
先帝得知,气极,但手中无权,只能任由摆布,同意了。
先帝对杨氏没有一点好脸色,杨氏知道先帝讨厌她,尽量少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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