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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安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人,他确认灵华蛊已经恢復成原本的样子,不再强夺他的内力,他便迫不急待地闭目运转心法,直到丹田里重新充盈起来后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锦被堆在腰上,露出他满是斑驳吻痕的赤裸胸膛。
    一想起苗临对他做的事,徐安简直想立刻找一把剑出去将对方给刺成筛子,可眼前的当务之急,却是得先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衣裳,便乾脆扯下一旁的藏色锦帐打算暂时蔽体,可正当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却发现自己的脚腕上掛着一枚沉重的乌铁玄锁,锁上连着五尺来长的锁链,一端扣在墙上的铜扣上。
    徐安简直要被气笑,顾不得手里的罗锦,他直接运气行功将内力灌注于掌上,蓄足了力气后狠狠地往那锁上一剁。
    那乌金锁肉眼可见地凹了一小块,可距离被外力破坏却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徐安皱了下眉,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在脱身上,他盘腿打坐,专注地运转养心诀,等到恢復了全盛时期的六成功力后,他立刻气运双掌,持握着那精铁所铸的铁链,狠狠往左右一扯。
    ——
    凤鸣堡内,议事大堂中,苗临单手支顎把玩着杯盏,心不在焉地听着堂下人马分为两派的争执。
    虽然他不喜管事,但他毕竟是凤鸣堡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当那些势力不相上下的副官统领因为意见向左而无法争个高下之时,便免不了要由苗临来做最终决断。
    而他此次离堡数月有馀,自然积累了一堆等待他决定的公务。
    可苗临心里掛记着徐安,又在此听了半个时辰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的废话早已心下烦躁,眼看着耐性即将用尽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不知是哪个副将带来的侍卫一声:「什么人,竟敢擅闯——」
    侍卫话都没有喊完便惨叫一声,紧接着便是兵戈相向的声响,那些副官将领门霎时面面相覷,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擅闯凤鸣堡,还不长眼挑了苗临在家的时候!
    眾人覷了眼苗临凝重的神色,正欲亲自出去捉拿刺客力求表现时,便见一道瘦长人影踏着刀光剑影而来。
    离得近的一名副将当即震桌而起,拔出随身佩剑大喝一声:「大胆!」
    可紧接着苗临却不轻不重冷哼一声,阴惻惻地开口:「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同他说话,甚至对他刀剑相向?」
    苗临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全部听清。
    那个对着徐安拔剑的副将当下更是手一抖,手里的剑落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下,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突然面容扭曲,紧掐着自己的喉咙,挣扎地倒在地上抽搐直到痛苦地窒息而死。
    一条足有两隻拇指粗细的胖硕肥虫沾着血末碎肉从他嘴里爬出,徐安皱着眉头,剑锋一划就将那在地上蠕动着的巨虫斩成碎片。
    这下子,那些在外呼风换雨的副将可都完全想起眼前这名俊秀青年的身分,哐啷数声一个个缩得飞快,谁都不敢靠近徐安。
    ——那个让苗临下了生死令不许任何人碰他一根寒毛,甚至还让白阴跟墨阳替他挡箭,传闻之中凤鸣堡主的爱人,谁敢拦着?
    瞧瞧地上那个倒楣鬼就只因为拿剑对着他就没了一条性命,要是不小心伤了他,依照苗临展现出来的手段,恐怕被练成生不如死的蛊奴都算是惩罚轻的!
    可当中也不乏有几个心思较多的,迟疑着若是自己不拦着,徐安若是真伤了自己或苗临,苗临会不会事后翻脸判他们一个护主无方、必有二心的罪?
    这样的两难抉择摊在眼前,几个交情好的连忙交换视线,随着徐安前进的脚步逐渐绷紧神经。
    徐安可不管其他人内心里都在纠结些什么,他披头散发唇上带着一条血口,身上用藏青的床帐裹着,腰间系着穗绳,露出底下两截白皙的腿肚,其中一隻脚腕上头还掛着乌金玄锁,拖着两尺长的铁鍊。
    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印满痕跡,徐安手持长剑气势凛然,美得不可方物。
    「抱歉,是我疏忽了……」苗临放下杯盖起身,脸上勾着浅弧步下台阶,语气带着叁分疼宠,七分温柔:「我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忘了给你备套新衣裳,可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他这话一出口,本来看徐安看得有些痴了的人立刻慌忙地将视线给挪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再把自己埋进土里面。
    就算长得再好看那也是堡主的人!没瞧见那一身白皙皮肉上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跡吗?
    这边副将们活像鵪鶉一样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假装自己只是件无害的摆设,苗临已经快步地走到徐安面前,可噌地一声,徐安手里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眾人刻意忽略徐安脚上的那条鍊子,只当作是堡主的情趣之一,而苗临却是扬了扬眉,完全无视脖子上的警告,怡然地褪下自己的外袍,抬手罩在徐安身上,又放缓了语气、满是关切地问他:「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喝点茶?」
    他这样的行为在徐安眼里看来是无比嘲讽,他紧了紧从侍卫身上抢过来的剑,唇角狠狠地拉出一个冷然地笑:「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话音未散徐安倏然发难,长剑挟裹着雷霆之势直指苗临心间,有些反应快的副将本能地拔出了武器。
    苗临惊险地一个滑步往后退开徐安的剑圈,注意到眾人的动作立刻大喝:「谁都不许动他!」
    不知道何时盘旋在眾人脚下的白阴立起身子,满是警告地张开獠牙挡在眾人之前,满是威胁地阻止着他们去打扰苗临跟徐安。
    徐安脚上拖着锁鍊却未显笨拙,赤足在地毯上踩着点墨江山,手中长剑化做银龙,直取苗临咽喉。
    苗临抽出蛊笛架住徐安的剑,才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抚一下他,徐安掌风已至,狠狠一掌拍在苗临的胸口,紧接着又化掌为指封住他的几个要穴。
    苗临一个化蝶闪现至徐安身后,冲开身上的穴道之后,含笛唇畔吹了两个音节,一个千丝幻影便朝徐安掠去。
    徐安冷冷一笑,架剑身前挽了一个气势凌人的剑花,直接破了苗临的攻势,左手往桌面一拍震起一只茶杯,气劲一盪,杯子便碎成了锋利的碎片直扑苗临。
    苗临旋动蛊笛一声急奏,身前浮现一个巨大的玉蟾身影,尽数挡下那些飞溅而至的碎片。
    锁链声响,徐安转瞬而至,剑带罡风鸣响,苗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蛊笛一挥散去玉蟾引,直接挺身一踏让徐安的剑刺在身上。
    他无视身上的伤,手指搭在徐安握剑的手上,垂下眉眼有些无奈地看他:「徐安,停下好不好,我们好好说,你别生气了……」
    徐安猛然把剑抽了回去,手腕一旋,剑锋直逼苗临,眼看就要直接削向他的颈子。
    苗临眸色一暗,乾脆赤手抓住剑刃,鲜血飞溅之间,他直接伸臂将徐安揽进怀里,护着他并发出尖声的高声斥喝:「都滚出去!」
    那些本来被白阴逼在角落的副将这才如梦初醒,虚虚一拱手行礼后,几乎连滚带爬地推攘着离开。
    徐安冷哼一声,直接一掌拍在苗临的侧腹上。
    苗临忍住脏腑震盪的不适,又拼命压制住伤口癒合的本能,他其实可以杀光那些副将不让他们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可考虑到后续还要重新遴选人手的麻烦后,便决定只将他们全数驱赶出去。
    只消心念一动,原本充作堡内僕佣的蛊奴便化身为绝对忠诚的侍卫,凤鸣堡内,除了屋子里的两人,生人再不可近。
    苗临强硬地夺过徐安的剑远远扔开,将他扣在怀里,放软了声音喊他:「不行……徐安,你听我说,你先停下……」
    「你做梦!」徐安一声冷笑,百花拂穴手连出,一记玉石俱焚直接拍在了苗临身上。
    苗临来不及退开,硬生生地吃满徐安一掌,他咳了几口血,又慌慌张张去接住踉蹌了一步的徐安,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苗临——!」体内的灵华蛊又躁动起来,内力迅速流失,徐安咬牙切齿,打算赶在被灵华抽空内力之前击杀苗临。
    可苗临急急地制住他的手,低声地哄他:「不行……徐安,你听我说,我伤得越重,伤口癒合时消耗越多,灵华从你身上抽走的内力就越多。」
    「你说什么?」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苗临现在已被绞成碎块。
    「你听话……别再动了,一会儿就好,等等我就压制住灵华蛊不让它把你抽空,我知道你难受,你忍一会儿……」
    徐安的内力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復,能一路杀进来靠的还是花间心法中碧水滔天与水月无间的爆发,持续时间本就有限。
    可或许是苗临这回实在伤的太重了,徐安只觉得自己像是经脉破了个口子,一身修为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消散无踪。
    「滚开,你别碰我!」徐安咬着牙狠狠地推开苗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转身就想走,可没走几步他便晃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
    「徐安!」苗临赶上来将他重新抱回怀里,他身上的窟窿开始癒合,他心焦握着徐安的手在嘴边亲吻:「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
    「你……滚开!」徐安痛苦地闭上眼睛,内力被强行抽空的经络无声地叫嚣着疼痛,他却恍惚地在想,这是不是小时候的苏凡每日修行养心诀要嚐的滋味?
    苗临在自己的内伤好了大半脱离濒危状态后,便立刻强硬地勒令灵华蛊停下对徐安的掠夺。
    他没有唤来蛊奴,而是自己拖着尚未痊癒的伤将几乎疼得晕过去的徐安温柔地抱在怀里,替他擦去冷汗,又在惨白的唇上印了一口。
    「对不起……徐安,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着要让你消消气,不是故意要受这么重的伤的……对不起……徐安,很难受吧,对不起……」
    其实以徐安的养心诀精通程度,苗临只要不刻意驱动灵华蛊,他光是本能运转所能回復的量便足以供给苗临平日所需。
    可若当苗临伤势危及性命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控制灵华不大量掠夺徐安的内力作以疗伤之用。
    因着这层原理,苗临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世上唯一置他于死地的方法,便是杀死灵华蛊的宿主。
    只要无人供给他疗伤所需的内力,伤口癒合的速度便会大大减缓,伤势够重的话,那么他的不死之身便不復存在。
    徐安虽然想通了这个道理,却只能无力地躺在苗临怀里,听着他的满嘴歉意,满是讥讽地掠了掠嘴角,眸里依旧燃着怒火,冷凉地吐了一声:「虚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