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站在月光下的矮小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吧，我想见他……我想他了。”
    乔浩说：“他喝醉了，这会儿正睡着，可能叫不醒。”
    那人说：“那也见见吧，我看看他就行了。”
    乔浩只好点点头，转身帮那人推开了房门。
    看着那人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乔浩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很想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那个人的变化很大，超乎他想象的大，并且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想要询问原因，可每次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双异色的眼睛，清澈中带着一丝冷凝。
    “她不会告诉我的。”这是他看到这双眼睛，并且感受到这双眼睛中流露着的陌生气息之后，脑海里想到的第一句话。
    得不到答案，又不想破坏现有的关系，他只好选择沉默。
    也许张瑾在见到她之后，能够帮上她什么忙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乔浩轻轻地关上了木门，然后走到院子里，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沉默等待。
    他站在那里，脑子里掠过许多想法。他一一去分析，又一一删除。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原本想要思考些什么。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站得腿都有些麻了，才终于听到木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晚轻轻响起。
    “结束了？”乔浩问道，“那你跟我……”
    “你怎么还在这？”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你快点回去吧，我今晚想留在这里。”
    乔浩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代表拒绝的那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却猛然发觉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
    他甚至想不出自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他不禁回想起了之前在某个海边城镇，和张瑾以及面前的人一起度过的那段生活。似乎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以这样的方式相处，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那刚才，他究竟为什么下意识想要拒绝了？
    也许是见乔浩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门口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她忍不住再次开口，只是这次语气轻柔了很多。
    “乔浩哥哥，我……我很久没有见到张瑾哥哥了，我今晚想跟他睡，我能不能跟他一起睡呀？”
    乔浩张了张嘴。
    “我以前都是跟张瑾哥哥一起睡的，后来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很害怕……”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后来，甚至隐隐带着一些啜泣声。
    乔浩瞬间心软，赶忙说道：“我原本等在这里，是怕你晚上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就不等你了。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女孩用轻柔的声音对他说了声谢谢。
    走到院门口的乔浩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对了……”
    黑暗中，女孩的身子顿时一僵。
    “晚上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侍从过来处理，他就睡在你们隔壁。还有，如果你听到张瑾打呼噜，特别响的话，就……算了，遇到这种情况，你也可以叫侍从……他喝多了，你帮忙照顾一下他，可以吗？”
    片刻后，乔浩听到了女孩甜甜的回答声：“当然可以啦，这是我应该做的呀。”
    “乔浩哥哥，再见。”
    “……再见。”
    乔浩终于转身离去。
    寂静的庭院中，轻微的“吱呀”声再次响起。木门被人关上了。
    ……
    张瑾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睁开眼的那一刻，张瑾的脑子里就跟塞满了浆糊似的，一团糟。他什么思绪也理不清，只知道想要睁眼，却被阳光刺得什么也看不清。
    拿手臂挡在眼前，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紧接着，一阵引人注目的疼痛从太阳穴处传来。
    他觉得头很疼，不至于难以忍受，但让人无法忽略。
    他想起来了，昨晚他参加宴席，被人不停地灌酒，不可避免地喝多了。
    这是上一次参加在罗尔国的宴席之后，他又一次喝多。
    拿开手臂，映入眼帘的是木头的床顶，以及淡蓝色的床幔。这古香古色的气息让张瑾有些怀念。
    倒不是说他以前的生活环境也是如此，只是这么独特的气息，让他天生就觉得亲切而已。
    “张瑾哥哥。”
    听到一声猝不及防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张瑾眨巴眼睛的动作一僵。有那么几秒的时间，他在怀疑自己的听力。
    是不是醉酒后遗症造成的幻听？他怎么觉得这个声音……这么像失踪已久的凡凡？
    肯定是幻听吧，凡凡怎么可能在这里？她现在说不定还在现实世界的某个角落受苦呢，人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想着想着，张瑾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他要赶快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继续寻找凡凡啊……
    “张瑾哥哥！”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要近一些，也让张瑾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张瑾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再次僵住。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哥……”
    声音就从左侧传来，无比清晰，就连语气都那么生动。
    生动到就好像……凡凡就坐在他身边似的。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那道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
    张瑾再也忍不住了，“唰地”一下吗，头像左转，速度快到险些闪了脖子。
    但他现在没工夫注意这些。
    他看清楚了，身边果真躺着一个人。而那个人的面容……
    张瑾呆呆地，张开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失踪已久的凡凡，他寻找已久的凡凡，许久不见，让他担心不已的凡凡……此刻，就躺在他的身边？！！
    “我不是在做梦吧？不，我一定是在做梦……”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明确的这么告诉自己了，可他仍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眼眶逐渐发热。
    直到凡凡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才醒悟过来。
    即便这是一场梦，能让他看看凡凡，那也值了……
    “凡凡，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红着眼睛问。
    凡凡冲他笑了笑，笑容依旧纯粹，没有一丝阴霾。
    “我很好，就是好想你啊，张瑾哥哥。”
    张瑾再也忍耐不下去，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