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张瑾牵着开开心心的凡凡回了驿馆。他前脚跟凡凡道过别，刚帮她把房门关上，后脚就被赫仑拦了下来。
    看着赫仑那张严肃的脸，张瑾知道，他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能令这人满意的交代，恐怕是不好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张瑾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个通透。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看的出来，炎雀族的人是诚心待凡凡好的，他们也是真心在乎凡凡的安危。
    既然是凡凡的族人，又是真心待她，张瑾不想欺骗他们。
    原本他犹豫是否要对赫仑坦言相告，也是出于对凡凡安危的考虑。他怕自己说了实话，赫仑反而更加不愿意让凡凡跟他走。
    可是今天在小店这么一通闹，使张瑾没得纠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怀疑这是不是凡凡故意的，她是否在向他暗示自己的选择。不过张瑾又觉得凡凡那么乖，年纪又那么小，如果有什么想法，肯定会直接跟他说，根本不会想出这么弯的路子。
    赫仑客气地将张瑾请进了他的房间，跟凡凡的房间仅一墙之隔。
    “张大人，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谈谈。”赫仑操着不熟练的官话，开了口。
    张瑾神色淡定：“你直说吧。”
    赫仑这人也是个直脾气，张瑾让他直说，他就一点弯也不打算转：“张大人，您跟圣女之前认识？”
    张瑾因为他的直白而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干脆道：“没错，之前的确认识，她在回到炎雀族之前，在我家住。”
    赫仑皱眉：“这就是圣女对你一见如故的原因？你们本来就认识？”
    张瑾点头。
    赫仑的眸色深沉下去，他缓缓开口：“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张瑾沉默了下来。他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试图给他和凡凡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义，赫仑问的猝不及防，他觉得应该慎重考虑才能作答。
    不成想，赫仑却误解了他的沉默。
    “你！你！”赫仑骤然起身，用食指指着张瑾的鼻尖，声音气得发抖，“你个禽兽！”
    “啥？”张瑾懵了。
    “圣女她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赫仑怒道，伸手就要拔剑。
    “什么玩意？”张瑾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在说什么啊？”
    赫仑举着剑，作势要砍张瑾，但那剑尖悬在空中，到底没能落下来。
    赫仑也不是傻子，刚才情绪一时激动，思绪就不受控制地往奇怪的地方钻了过去。但他一看见张瑾迷茫的反应，就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仔细回想一番的话，虽然张瑾的确跟圣女举止亲密，但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他想象中的那种暧昧气氛。
    更何况，如果张瑾真的……对圣女做了那样的事，圣女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对他依赖至此。
    赫仑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
    趁张瑾还没回过味儿来，他连忙放下剑，企图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说，“没事，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武功。”
    张瑾一脑袋的问号。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试起武功来了？这是什么套路？
    赫仑不敢让他多想，故作凶恶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跟圣女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瑾被他这一打岔，差点忘了他刚在问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赫仑的抽风是为什么，但这次他不敢再犹豫，直接说道：“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听到这话，赫仑愣住了。他猜到张瑾可能会说朋友之类的，但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偏偏张瑾的神色十分认真严肃：“我把她当做妹妹来看，一直都是。”
    赫仑见他不像是撒谎，不禁疑惑问道：“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难不成圣女流落在外的这十年，一直是张瑾在照顾她？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在赫仑的认知里，没有血缘的亲情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情感，没有足够的时间累积是很难产生的。
    张瑾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愕然发现，他跟凡凡认识的时间好像还真不长。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
    赫仑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才认识半年，就发展成亲情了？哄谁玩呢？！
    刚刚放下剑的手又有抬起的趋势。
    张瑾见势不对，连忙加快语速解释：“不是！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碰到凡凡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是无父无母，我见她被人欺负，心里可怜她，所以才将她带了回去……”
    隐隐的杀意消失了一些。
    张瑾咽了咽唾沫，继续解释：“我以前都是一个人住的，她来了以后，我的生活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家里有了一个小孩子，就不能再靠外卖过活，他开始尝试着每天都自己做饭，还要注意营养搭配。
    每天晚上回到家，家里不再是冷冷清清的，他也不再闲得没事做。刚把凡凡带回去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教凡凡熟悉现代社会上。
    那时候的凡凡就像一头懵懂的幼兽一样，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正常的人。
    他的确出于怜悯之心才把凡凡带了回去，但更多的，是心疼。再后来，他对凡凡的感情就变成爱护了。
    他亲手把一个美好干净的灵魂从淤泥中拉了出来，他亲自教导她，引领着她去认识世界的美好，更希望她能认识到自身的美好。
    他想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干净和美好。
    他是真的把凡凡当做亲生的妹妹看待的，需要他照顾，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凡凡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也许从一开始，我只是出于怜悯之心，才将她留在家里。”张瑾直直地盯着赫仑的眼睛，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她的身世虽然可怜，但她同时也有着一个自强不息的灵魂。她不需要靠人们的怜悯过活，只要有人将她拉出沼泽，她就能活得很好。”
    “但是不愿再看她受苦，我想保护她，想照顾她，想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想看她干净纯粹的笑容。”
    “赫仑，我把她当成妹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多了怎样的身份，她都是我的妹妹。我要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