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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疯狂涌入南广和身侧,泊在距他灵台一寸处,进不得,也停不下来。强大的气压,迫的南广和全身轻轻颤抖,长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已绷到了离弦之间的最后一刻。只要外力轻轻一碰,即刻崩溃。
韶华宫内,红烛轻轻燃烧。殿外侍女太监一片安静,皆陷入沉睡。
床帏内,南广和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了一切挣扎。垂下双目,凄然道:“……便如崖涘你所愿。”
崖涘心痛如刀绞,却不能当着这人的面泄露分毫。
他颤抖着手指,温柔抚摩小殿下的头顶,低声道:“莫怕,贫道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殿下一声呼唤,贫道……万死不辞!”
南广和偏开头,看也不看他,指尖要将榻上锦被抠出一个洞来。
他嗤笑了一声,漠然道:“你动手吧!”
那闭目垂头的模样,活脱脱是一副引首就戮的殉道者姿势。灵台处承压,粉身碎骨亦不能形容这种痛楚。南广和却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崖涘叹息一声,声音传入耳边,又遥远,又清冷。仿佛隔了千万年迢递时光遥遥传至这座宫闱深处,落地即袅袅散作烟尘。
“殿下,为了你,贫道百死不辞。……这次,请你务必信我可好?!”
第8章 逆天
南广和抿唇,不发一言。汗涔涔的额头露在外面,青丝如瀑,劈头盖脸垂落一身。月白色纱衣纱裤汗湿重重,整个人痛楚到极致,灵台却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明。
他心中只觉得嘲讽至极。却碍于仙阁,不能与崖涘撕破脸。
他再次嗤笑了一声。
在崖涘终于抖着手,将掌心覆盖在他的天灵盖上的时候,他突然以极轻、极轻的声音,耳语般地喃喃道:“……崖涘,孤恨你!”
七岁的孩童,以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出我恨你。
那一声,太过郑重。也太过悲凉。
以至于,从此成为崖涘噩梦中的噩梦。渐渐幻化为崖涘挥之不去的心魔。导致他日后即便不足十年便成功结婴,震惊整个修仙界,被誉为三百年来第一天才。此后百年却始终为心魔所困扰,修为停滞不前,百年不得寸进。
崖涘法术后的面容剧烈抖动,简直控制不了面部肌肉,从两颊一直到下颚,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动。波动剧烈如含了一支灼灼燃烧的火烛,每一滴蜡泪落下,都烫在他的心尖。心神俱裂。
“……殿下,请你信我。信我!”
崖涘无措地、反复安慰南广和。手心劳宫穴陡然逼出两道冰雪凝聚的真气,强行打入南广和的灵台三寸。
韶华宫上空,天地灵气本已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一样的形状,黑色星云盘旋如飞碟,迟迟不肯落下。
此刻崖涘手掌落下,那股盘旋的灵气便如同遭遇强敌。盛夏七月,韶华宫外气温陡然下降数十度。
风云突至,天降暴雪。
韶华宫外数百株三百余岁的神树娑婆沙华,皆在暴雪中簌簌颤抖。枝叶剧烈摇晃,抖落大蓬大蓬白雪,已然盛开的花束亦匆忙闭合,一簇簇,犹如美人闭上了眼,生机隐遁。
夜月清冷,天际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以猝不及防的姿势降临凡尘。
崖涘拼尽了生平所学,硬生生将全身真气抽取一空,并调用外界已成型的灵气穴,将身体当作通道,把所有抽取到的灵气尽数转化为冰灵根真气。一时控制不住,吸取的范围向外扩散。
方圆数十里,灵气波动大片呈弧线横扫,空气扭曲。除了那数十株神树外,草木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片萎靡,颜色从青翠到枯萎,不过瞬息。
所有生机,皆打入南广和灵台三寸。
痛的他再也忍不住,双手抱头哀嚎不止。
音波撞在崖涘所设下的结界上,波荡反弹,不住地颤抖。
崖涘耳内全是小殿下惨呼的声音。
一遍遍,不断重复。
“痛……父皇,母妃,我痛……”
“痛,啊啊啊……”
一声声,逐渐拔高,越来越凄厉。
如魔音贯耳,声声穿透崖涘脑髓。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崖涘要强行按住源自凤华帝君血脉的火灵根,又要抽调灵气为自己所用,捉襟见肘,全身一阵冷一阵热。一时如置身冰雪之下,眼前大片冰川倾颓。一时又如烈焰焚身,上中下三处丹田皆传来刺痛感。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夜若不趁此封住南广和已然自行苏醒的灵根,一旦筑基,小殿下便从此告别凡人躯,正式迈入了修仙界。届时小殿下修仙之事便会随同吹落花枝的清风一道,雪片般传遍五洲四海八荒,此界修仙者们便会咸令闻之。
修仙界人人皆知,在仙门已经关闭的今时今日,抢夺三百年前下界的凤华帝君遗落凡间的元气,是最后的飞升契机。
有多少人,从少年到白头,辛辛苦苦从炼气修起,待到达出窍化神后,再也无法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