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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又不是凡间女子,怎会留下后世子嗣!”崖涘斥责道,语气温和,面色却渐渐整肃。
凤凰从无孕育子嗣一说。况且凤华已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雄凤,从哪里去孕育一颗凤凰蛋?除非……唯有那条途径罢了!
只要一念及此,崖涘便觉得不妥,心中隐约似已有了预感。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凤华帝君调皮地冲他眨眼一笑,眉目奢华。披了一身一头的白雪优昙,青丝洒落如毯,唇边那抹笑意却格外甜腻。像裹了沉甸甸的蜜,又像那日瑶池宴会上,凤凰仰头一声清啼。宛转而又悠长。
“若真有那日啊,崖涘,你便替吾护他一程。山长水远,人世漂浮不定,如盲龟浮木,如你这紫昙林内优昙盛开……一切渺渺皆有天意!”
言犹在耳,故人不存。
“凤华,那个孩子……与你很像呢!”
下界的九嶷山国师府内,崖涘一个人笑的惨淡又寂寞。
“你当日里瞧上了一个人,就为了那个凡人私叛出逃,撕裂虚空来到下界与那人为妻。如此妄为……你,可曾悔?”
虚空中仿佛仍弥漫着那日紫昙华林松石下留仙醉的香气。耳畔依稀仍可听见凤华帝君肆意的大笑声。——是了,他必定不悔。求仁得仁。他所求的,已经得到了。
修道之人,但求无愧于心,不愧于天地与众生。
凤华虽然陨落,却秘而不宣。留下了凤凰血脉必然苏醒的幌子,骗尽天下人。就连天界,亦一同被他骗过。
大隋朝深宫内那位小殿下觉醒了灵根灵脉,赫然有雏凤清啼之相。世人皆道凤华帝君未死,只有他留下的精血与先天元气所化之人,可重新执掌天门。
但谁又知道,凤凰历来是一死一生。天地间真正的凤凰从来只有一只。
南广和血脉觉醒,恰证明凤华帝君已经陨落,身死道消,一点灵魄回归于天地,再也无踪迹可寻。
此事本身绝密,奈何崖涘乃山精海魂自行孕育而生的灵胎。上古之事,经由天地之耳,灌了他一头一脸。让崖涘无数次想骗过自己,骗自己那凤华转世一说为真,就当作那人是遁去了福地洞天……都不可得。
凤华当年骗过了天界,骗过了凡尘,甚至骗过了他那位凡尘间的爱侣……可是崖涘一直都知道啊,自南氏皇朝留下血脉后嗣始,凤华就已再无归路。
此一去呵,恰如参起商落,再无相逢之期。
天界紫昙华林百年留仙醉之约,从此止盟。一人坠,化作星辰尘埃。另一人则于人世蹉跎沉浮,不知何日能再得一身优昙流云,再得那一夜月华遍洒的花丛中、松石下,无声对视凝望的一眼。
那一眼凝望,竟是永诀。
崖涘踉跄行至九嶷山后山的酒窖内,掌心发力,一身白袍鼓荡如风帆。他拍开上百坛留仙醉,酒水化作雨箭,冲天而起,片刻后便洋洋洒洒,洒满了后山。百坛留仙醉,此刻皆于崖涘指间化作天边细雨。
郁郁葱葱,漫山遍野的优昙花在他所经之处,尽数开放。如一山的雪。如一山的泪。
“凤华……吾送你一程!”崖涘扬起手中酒坛。
连绵细雨,山色空蒙。
“从此后,天地间再无凤华帝君。”崖涘掀袍箕踞而坐,且笑且叹息。
素衣白袍,酒香扑鼻。
崖涘坐于漫山遍野悄然盛开的优昙花丛中,眉目高远,如一幅世人描摹不出的水墨丹青。
天上地下,从此再无凤华帝君。凤凰死后,转世为一只新的小凤凰,记忆全无,性格截然不同,如另一人。
他的故友……不在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永生永世,再无相逢之日。
他曾经不懂凤华,为何只是瞧上了一个人,竟搭上了天生仙体,赔上了一条命。
可是如今,面对漫山遍野的优昙花,想起临行前怀中紧紧拽住他衣袖的那个小人儿……崖涘想,他约莫是懂了。
千万年的浮云一般的帝君的心,大约,也是会寂寞的。一刹那绽放的芳华,于心动那一刻,抵得上千万年道行,抵得过千军万马奔腾,也抵得过那一刻隐约触摸到壁垒的震颤。
一切故事的开端,不过是因为缘起。
缘起,他于浮世千万亿众生灵中,瞧上了那一个。
不过如此而已。
“凤华,吾会替你看护好那头小凤凰。可惜啊……那孩子便是再像你,也终究,不是你。”崖涘且笑且叹息,九嶷山细雨洒了满头,衣襟尽湿。
如他眼眸深处,深藏了上万年的来不及诉说的眷恋。一朝洒落,便化作漫天的留仙醉。点滴香醇,似年华酿造的酒。
九嶷山的雨,落了三个昼夜。
崖涘离开的时候,手执一支盛放的优昙。优昙花洁白如雪,饱满如天边满月,馥郁扑鼻。即便离了花枝,依然鲜活,枝叶青白如玉。
他在八月末,秋雨微微凉的季节,只身一人回到了西京。在深宫见到了仍然闭目在翔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