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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余年间,为大隋抛头颅洒热血,直系子弟战死沙场者达上百众。更遑论九年前,大隋国破之夜,仙阁怂恿前礼部尚书诜存浩谋逆弑君,彼时,尔等又在何处?!”
“我,我……”陈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眉目仓惶,内心居然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浩然杀机。那是一种来自血液深处对于上位者的臣服与惧怕,像是种族上的天然臣服一般。他此刻手扣北海剧毒的暗箭,却丝毫不敢动。
生怕只抬动一下手指,便激怒了面前这位青年。
这种臣服与恐惧,陈穆生平从未曾体会过。哪怕昔年父侯带他前往西京郊外随大隋帝君一同参拜祭祀大典,面临万万人之上的前任帝君,他陈穆都从未曾体验过如此的恐惧!
战战兢兢,寒毛倒立。
陈穆觉得,便连头顶上的鹖冠都在这年轻道人一步步迫近中,跌落尘埃。白色袍袖卷来,陈穆头上一轻,束发金簪断裂。满头长发轰然一声披散下来,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双膝簌簌颤抖不休。
陈穆仅凭着最后一口傲气,死死撑着站在原地,呼吸却停了。
大气儿都不敢出。
于陈穆身后,他带来的三十个黑衣斗篷人皆拱然跪倒在地,全身如筛糠般颤抖。薛小四拽着南广和袍角,脸色煞白,双眼不断往上翻,几乎当场厥了过去。
娑婆花枝轻轻摆动,在风中摇落一地碎雪。雪如落花,花落亦如雪。
一瞬间,仿佛天地皆静。
五洲四海八荒渺渺沉沉,仿佛只剩下这座仿若被天地遗弃了的九嶷山,白茫茫一片,独立于此方世界中。有风,有雪,有磅礴不可承受之重。
南广和袍袖轻扬,大片纯白带流云纹的影像覆盖于众人眼皮之前,一霎时,仿若天地皆黯淡了下去。有遮天蔽日的影,混杂呼啸而过的风声,令一众人等皆跪伏于地,簌簌如风中即将飘零的叶。
“北海侯陈穆!”南广和单手负后,另一手袍袖翻卷,怀中执一雪白拂尘,傲然独立于众人前,冷笑了一声。“你且回答我,那时,你又在何处?!”
“我……”陈穆躬身俯首,语不成词,仓惶辩解道:“某那时远在北海……”
“不!”南广和打断他。“大隋昭阳十一年三月,你在北海袭爵,背帝君盟誓,私自操办袭爵大典,并于同日成婚!”
“某……”陈穆只觉得双膝酸软的好似不属于自己,终于熬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杀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呈痛苦之色。“某乃府中唯一男丁,若某不成婚,北海一族再无可守护疆土之人!”
“是啊,所以你要成婚……”南广和带笑叹了一声,淡然道:“尔等同为诸侯之子,昔日先帝颁下诏令,三十六侯府所有袭爵子弟皆不可成婚。尔可知为何?”
“……为,为何?”陈穆声音都在簌簌发抖,右手按住左胸,恍然间觉得浑身气血都被抽取干净,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抵抗心思。
南广和低下头,俯身将脸凑到他面前。“只因尔等三十六侯,身上皆流动着来自天界凤帝麾下诸战将的神血。陈穆啊,你可知晓?倘若尔等继续与凡间女子交合,诞下子嗣皆为凡人,尔等身上所具备的神性也会再度稀释。大隋朝国祚三百余年,上巳节国破夜,凤帝于沉眠中悠悠醒转。”
陈穆张口结舌,茫然抬起眼皮望着南广和发怔。“神,神血?”
南广和垂下眼眸,淡笑不语,缓慢抬直身子离开那人面目,带笑叹息道:“是啊,尔等祖先,皆来自天界。”
“怎,怎会这样?”陈穆一头雾水,只觉得眼前这位道人大约是疯了。“凤帝又是谁?先帝早已薨逝,又何来的于沉眠中醒转之说?”
“凡人啊……”南广和将手负在身后,再不搭理他,缓步踱步入花厅。
荒坡上众人皆面面相觑,只听那个白衣道人边笑边遥遥叹道:“尔等血脉既不纯,又擅自违背大隋先帝诏令,如今又有何面目来我面前?”
“国师你……”陈穆发出一声怒吼,待声音出口,他才发现其音颤抖不成调,且夹杂一种至深的恐惧。他茫然试图再次挣扎,手脚并用,努力自地上爬起身,望着那个白衣身影急切道:“某乃神鸦族,北海侯府私兵十万众……”
“又有何用?!”南广和闻言翩然回首,眸光潋滟,似笑非笑地叹道:“君与君之血脉,已堕入凡尘。不洁之血,背誓之人,吾不屑用之!”
“国师!”陈穆仓惶追至花厅门前,飞檐下铁片叮咚,激越如同一支阵前曲。
“请回吧!”南广和袍袖一甩,再不回头。
随即啪嗒一声,花厅雕花门轰然阖上,再不留一丝缝隙。
“谬论!妄言!”陈穆怒不可遏,双手拼命拍打花厅的门,气急败坏辩解道:“那三十五家皆与凡人交合,除了信天翁西南王家历来与南氏皇族结亲外,谁家子弟没有娶过诸侯府之外的女子?为何偏偏只有我陈家不可?!”
“……你且再仔细寻思寻思,”南广和声音自花厅内传出,隔了一层雕花木门,白纸糊的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