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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神色有些微妙。“咱们远道而来,一是为了践诺, 偿还三百余年前欠下南氏皇族的债, 二则……”
鹤族翼侯爷从容接下枭鸟的话,淡然以手捻须, 道:“二则嘛, 这朱雀族却是吾等三十六侯之首。如今叶家只剩下他一人, 即便贵为大元朝新帝,只要南氏凤玺一现世,他便仍是吾等中一员。”
“话是如此说, ”苏文羡带头唱反调, 没好气道:“只怕吾等一片痴心尽皆付与了烂泥沟!你且看看,这厮一言不合就将我弄成这副模样!”他手指着高高肿起的脸颊, 越说越愤怒。“这是一位帝君干出来的事儿嘛!”
“兀那鸟,你干的也不是人事儿!” 鹞族首领好不容易自帐外冲回来, 胸口硕大一片泥灰印渍,当中一只脚印。他撸起袖子气势汹汹横步朝苏文羡冲过来,唾沫星子喷了众人一脸。“就你这一脚,老子我就剁了你喂狗!”
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对儿铁爪,钩尖闪着漆黑乌亮的寒芒。一看就淬了剧毒。
“别闹,快别闹!” 鹤族翼侯爷皱紧眉头,自恃身份,袖子里迂尊降贵地探出一只雪白的手,拈了拈苏文羡肩头。“文羡你年轻气盛,且容让些。”
“还有你鹞鹰,你俩本是大类同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鹤族翼侯爷话还没说完,陡然间耳旁呼呼风动。
帐篷内骤然间暗夜降临。四下里一片黑漆漆,对面瞧不见众人面目,只有无穷无尽的风声,狂沙卷动飞石,掀飞了粗油布帐篷,扎根于地面的小儿手腕粗的绳索寸寸断裂,木桩裂成碎屑。
风中如同流淌着如瀑的浓稠血浆,腥味极大,粘腻地钻入每一个人的鼻孔内。每一个细胞,都吸入了这极浓烈的煞气。
隐隐地,却又诡异地传来千百万繁华次第盛开的毕剥声。
众人一瞬间尽皆看见了,于那万年迢递时光长河中,无数双惨白的鬼手自地府三途河血水中挣扎着伸出,鬼爪如钩,拽住凡尘千万情丝,挣扎着奔入轮回井中。
扑通!
扑通通!
每一个残破至幻化出几重虚影的魂魄,在跃入轮回井中时,皆有磨盘大小的繁花自枝头坠落。繁花坠入深不见底的井中,如同掉入血渊,随那些残魂一道入六道轮/转,或生或灭,直至再也看不清最初的那张脸。
耳边皆是残魂的凄厉呼喊,夹杂在风里,恰如滚滚沙尘中有无数铁马金戈踏地而来,旌旗摇动,厮杀声铺天盖地。
有一人,一马当先,着火焰一般灼灼的朱红色长衣,青丝飘荡于长空,广袖下有数不清的小人儿自内钻出。米粒大的小人儿见了风,立刻呼啦啦地扯动手脚,纷纷拽出刀剑戈戟,嘶喊着朝对面一大片白衣银甲的众仙人冲过去。
那着朱红色长衣的人漫然回首一笑,遍地花开。
波纹扭曲中仿佛那人亦化身万千,每一道光与暗的罅隙处,皆有那人的一颦一笑在闪回。朱衣猎猎,青丝随风飘荡如同没入银河一般的,遥遥。
窥那朱衣人手段,分明是天界才能出现的,传说中的化身万万亿众。
“啊!头好痛!”
“救命……”
“格老子的,老子头要裂开了……”
就连向来自恃身份的鹤族翼侯爷都没忍住,用标准的南方话骂了一句粗,抱头蹲在沙尘狂风中,面容扭曲,眸光中渐渐泛起了猩红色。
飞沙走石中众人毫无所觉地抱头翻滚,每一人额心处皆有菱形神芒闪烁,左肩上各家作为族徽纹绣的鸟雀也突然间全部活了过来。鸟雀振动翅膀,时不时发出或清脆或低沉的鸣叫声,出现在眼下黑沉沉的尘世间,说不出的诡异。
各叶家军将士或双手抱住狂风中尚在苦苦挣扎的粗壮树木,或者凭借修炼得来的本领吊起一口真气将身子攀在岩石壁上,好不叫大风吹了去。
此刻倘若有人居高临下从九嶷山极高处往下瞧去,便见大蓬云烟似的黑气自半山腰嘭地一下炸开,随后滚滚往下,一路朝山脚下山民猎户所居的薛家镇流淌去。
那黑气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还有刀锋划过至钢至厉金属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贴着人发丝飘开去,便割裂了人的面目。
直叫人心惊胆战、两股战战不能言。
那一日,大元朝天启九年春末,自九嶷山泄露出成千上万条沉寂已经长达千年的冤魂残魄。这些残魂拖着意外苏醒后仅存的执念,尽皆呼号着朝久违了的阳光下尘世狂奔而去。
直流泻至人间繁华最深处。
奔向尚残存有当年凤凰儿初次降临于尘世的,南瞻部洲大隋朝旧都,西京皇宫内某个荒草丛生的废旧宫殿而去。
相隔半座山,于山顶白云深处名闻遐迩的明月小楼内。
“山主,山主大人不好了!”薛小四狂奔而入,脚下草鞋吧嗒吧嗒甩动,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不时抬起袖子撸汗,双腿酸软的险些跌倒。
“山主大人你快开开门!”
薛小四连滚带爬地跑到山顶,将整个人扑在小楼的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