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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白袍,却没来由盖住了此方天地、这一处灵台方寸的所有荣华。
他立在此处,他便是这一处天地间所有的光。
他眸光流转所及,此方世界便宛转进入了下一季的春天。
鸟可鸣,花开成海。
叶慕辰全身过了电一般地战栗不休,喉咙口那株名叫思念的大树千万种牵绊悉数抻出,堵的他呼吸都不顺畅,眼中一道接一道的热泪,水晶帘子般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从没奢望过,能真的等到这么一天,他的殿下完整地归来,带有无上荣光,和他记忆中万古长空中那一名朱衣仙人合二为一。
“殿下,”叶慕辰反复地重复这两个字,卑微而又灼热。视线不敢落在那人面上,只顺着一地荧荧仙草,爬到那人脚下,再缓慢地撩起白色袍角往上攀援,直至那人冷淡而又审视的目光。
“殿下,我……”叶慕辰心一颤,想替自个儿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他捧着那枚温热的隐隐然带有血迹的凤玺,宛若捧了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如承载了太过沉重的九年。
“你倒是认得出我,呵!”南广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修长手指探入怀中,悉悉索索地不知藏了些什么,随后居然落落大方地解开了腰带。手指落在淡青色袍带上,长发垂地,表情似笑非笑。
叶慕辰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却见南广和依然定定地看着他。寡淡白袍褪去,玉雪一般的肌骨宛若仙人。肌体呈半透明状,叶慕辰一眼就能通过肌肤看到其内在的骨骼与筋脉,内脏脾肾一目了然。然而在胸前凡人心脏归属的地方,却空荡荡的。
“怎么会这样!”叶慕辰蹭地一声站起来,急切间就要朝南广和扑过去。
却叫南广和的神色冻住。
“孤的肉身,早在九年前便死了。”南广和以那样凉的语气,淡淡地道。“叶慕辰,你所心心念念的韶华殿下,九年前的确死了,死于大隋国破那一夜。眼下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具法身。”
南广和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异。
“孤在这人间,没有肉身了。”
……什么意思?
叶慕辰不懂。
但这不妨碍他认定眼前这人便是韶华,只不过是一个九年后长大成人的韶华。就算肉身没有了,但韶华修仙了啊!修仙者们往往在化神境后便可分/身,也许韶华自小跟随那个崖涘在一处修仙,所以眼下这具玉雕一般的身子,是韶华的分/身?
叶慕辰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真正的崖涘在何处?”
“九年前孤自刎殉国,崖涘为了救回孤,以燃烧神魂为代价,替孤再造了这具法身。此身不入六道轮回。”南广和抬眸瞥他,语气极淡。“孤真身确是一头凤凰,也是此方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凤凰。神魂不入轮回井,也无法在下界久留,万年天罚是孤的命数。崖涘擅自逆天而行,眼下已经得到了他的因果,正在闭关疗伤。”
“尔等在九嶷山所见之人,是孤。”
……便连三百余年前,大隋朝的开国元后,也是孤。
但后头这句话他没说,恐叶慕辰受到了惊吓,也怕这厮不开窍,转而去嫉恨当年的“南冥”。
叶慕辰张张嘴,又无奈地闭上。他突然间有些苦恼,眼下韶华当真认了是修仙者,而且还是下界修仙者们梦寐以求的那头传说中可以打开天门的凤凰,那么他该怎么办?大元帝虽贵,却贵不过上界传说中的凤凰帝君。
就算他手头拥有泼天的富贵……韶华,却已成了天。他泼不动他。
叶慕辰觉得前所未有的沮丧。
十六岁时起他叶慕辰汲汲营营的种种,配合隋帝流转于南赡部洲各地聚集兵力,与仙阁对抗……以及这九年来随时欢喜地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够寻回他的小少年,然后将这天下当作聘礼补送到小少年手中的心情。
此时此刻,都变成一场可笑的自以为是。
“韶华,不,殿下,”叶慕辰艰难地措辞,唇抿成一条线,手按在陌刀上蹦出了青筋。“臣该如何称呼您?殿下,还是仙君?”
“随你便吧。”南广和懒懒道,随即又突地一笑。“小叶将军你也不必如此拘泥,你我幼时勉强算有些交情,大隋年间也承蒙你多为关照。”
……掐掉关照到榻上这段不能提。
一旦这厮知晓原来开国帝君与元后那对“夫妻”也是他们俩,怕不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必须含糊带过,快些将原委大概交代个分明,两人只有坦诚相见了,才有契机替这厮彻底解除蜃虫之毒。
“咳咳,”南广和咳嗽了两声,绝色眉眼一瞬间柔和的仿佛冬雪都融化了,笑得那叫一个潋滟生情。“总之呢,眼下孤不是个凡人,也不是位仙君,拖着这具残破的身子行走于下界,却是缺少了些什么。所以当日里崖涘替孤炼化出这具法身后,孤便自行取大隋王室凤玺作了一颗心,日夜安放于胸前。”
叶慕辰听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忍不住又是一阵鼻酸,拖着陌刀便朝南广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