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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暮晚摇想了半晌后笑:“我原本怕官员回避一事,会让太子和秦王联手,一起来对付寒门,针对我。没想到因为兵权问题,他们自己先搞不清了。也好,如此我们能从中摘出来,我们在外面且看着……”
    她还没想清楚,边想要边说更多的时,被她捂住耳朵的男童依偎在她身畔,喊道:“殿下,我好像有听到一点点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到你们说‘兵’,是要打仗么?”
    暮晚摇骇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捂耳朵都没挡住这个男童的好听力。思来想去,就怪方桐早早让他儿子习武。她放下捂住男童的手,正要瞪向方桐时,见到篱笆外,言尚过来了。
    言尚被一个小厮扶着手,后面跟着丧眉打眼的韩束行。
    暮晚摇当即和方桐交换一个眼色,示意二人不要在言尚面前说太多政务。暮晚摇看向言尚后面的韩束行,语带嘲讽:“这么快就要把人提出来了?问过我了么?”
    言尚进了院子,他听到暮晚摇声音,就向这个方向站定,俯身行了一礼。他温和道:“我是带韩束行来向公主赔罪的。他之前不懂事,做了错事,已经被关了四五日,我寻思着可以放他出来。毕竟我身边需要人手。”
    言尚调教的好,暮晚摇这边施施然坐着,言尚身后的韩束行就自行跪下,向暮晚摇磕头,闷闷道:“我以后全听殿下安排,再不自作主张了。”
    暮晚摇冷呵一声:“哪敢安排你?你眼里只有言二,没有我这个殿下吧?”
    韩束行正要辩解,言尚的手按在他肩上,示意多说多错,不擅言辞的人不要和一个才女公主辩论。
    暮晚摇不好对言尚撒气,因她总是在言尚面前有一种理亏感,何况他总是受委屈,她也不忍心。暮晚摇的气撒在韩束行身上,冷嘲热讽一顿,不说韩束行面红耳赤,就是方桐都觉得公主埋汰人太厉害了。
    方桐看一眼,觉得还是言二郎气度佳。他被公主指桑骂槐,也当没听出来一般。言尚偏了下头,在公主骂韩束行一段时间休息的时候,插话说:“我隐约听到了小孩子声音,这里有小孩么?”
    暮晚摇心中一动。
    她将方桐的儿子往自己怀中一扯。男童沉迷于这个冷冰冰的公主居然会抱他,方桐目瞪口呆,听到暮晚摇微微一笑,面向言尚:“我儿子,吃惊么?”
    眼蒙白纱的言尚:“……”
    他一时怔愣,半晌说不出话。他震惊了半天,道:“殿下开玩笑?你、你……尚是未嫁女郎……”
    暮晚摇字句清晰:“孩子父亲是你。”
    言尚:“……”
    他唇张了又闭,闭了又想说话,却再次失语。
    他脑中混乱,说服自己几次冷静后,才开始算时间,算日子……怎么算这时间都不对。当年,他坐牢就坐了一个月,之前他是和暮晚摇……但那次半途而止,他并没有真的进去啊。
    在那次之前,他们有半年时间没见过。
    她怎么可能有孕?
    何况暮晚摇告诉过他,她于子嗣艰难,她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对,孩子的年龄也对不上……
    跪在言尚身旁正乖乖听训的韩束行,实在掩饰不住,震惊地抬脸去看言二郎。他看到言二郎光洁的下巴,心中却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言尚和暮晚摇如此纠结的原因了——
    这两人珠胎暗结,一路明着含仇暗着谈情,把他骗的好惨。
    暮晚摇抱着男童,幽幽一叹:“言二哥哥,你如今是不认自己的儿子么?”
    言尚眉峰轻蹙,半晌后有些犹豫地道:“你又胡说。”
    暮晚摇见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半信半疑。她有意逗他,就将故事编得半真半假:“真的是你的孩子呀。难道你以为我有别的郎君么?想当年,我与你那般好时,什么没做过?”
    她说着剜了韩束行一眼,让那个震惊的韩束行听一听,她和言尚是有旧情在的,不用他做好人。
    暮晚摇:“那时我便有了身孕,可是当时你与我正在争吵,我气得厉害,就不想告诉你。我吃足了苦才偷偷为你生了一个儿子,苦苦挨了数年的苦不提,没想到你我重逢后,你是问也不问,如此薄情。”
    言尚面红了。
    他本来有点半信半疑,怀疑难道他真的有过孩子不成。但是暮晚摇说成这样,他就知道是假的了。估计是谁家小孩在她身畔玩,被她拿来试探他了。
    他有点儿无奈,道:“不要玩了。”
    他由小厮扶着入座,韩束行却觉得他过分,忍不住道:“二郎,我一直站在你这边,你是知道的。我相信二郎一定有难言之隐,但是……怎能抛妻弃子呢?”
    暮晚摇捂嘴噗嗤,忍着笑:“对对对!他就是抛妻弃子,一个人在外面如何逍遥不提,根本不顾我每日以泪洗面,多么可怜。”
    言尚对韩束行道:“我与殿下不可能有孩子。”
    他再面向暮晚摇,轻声:“不要再戏弄韩束行了。”
    暮晚摇在他“望”来后,面色渐渐冷下。他说的未免太过斩钉截铁了些,让她心中不快。她不悦时,言尚道:“摇摇,你过来。”
    暮晚摇不动。她一个公主,让她过去她就过去?某人有没有身为囚徒的自觉?
    言尚低声:“我有话与你说,不方便他人听到。”
    暮晚摇顿了一下,还是心中被他所谓的悄悄话打动。她口上道:“方桐,你们都退下。”
    待人离开后院后,后院空下来,她才走到言尚面前坐下。言尚沉静片刻后道:“我本来不想与你多说,但是……你是否还在意子嗣的问题?”
    暮晚摇向他看来。
    他轻声:“不要在意了。放下那事吧,没什么的。”
    暮晚摇怔怔看他,她心中忽然愧疚,觉得自己这样试探他,他看出她心中纠结,还反过来安慰她。他拥有世上最柔软的心吧。
    她情难自禁,伸手去拉他的手,扭捏地想跟他讨论小孩子、跟他说对不起……言尚将手抽走,不和她谈心。
    他低声:“我不想理你的。”
    暮晚摇:“……你生气时间未免太久了吧!”
    言尚:“你如此不尊重我,我不可能轻易原谅你的。我轻易谅解你,你下次还敢这样。”
    暮晚摇气:“我是公主,我想要什么得不到?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公主么?你拿什么标准在要求我啊?”
    言尚仰头:“你若与我好,我会投入全部用心,我不敢说我永远是对的,但我尽力约束自己……同时,你也要学会尊重我。有些事我可以顺着你,但你不能总是我行我素,一味忽视我的看法。”
    暮晚摇:“你什么人,要求我事事请教你?”
    言尚脸红,却坚定:“你的男人。不是么?
    “我不要求你事事请教我,你也做不到。我要的是尊重。我与你是两个人,你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
    暮晚摇呆呆看他,终是垮下肩。她得不到他么?她不信她得不到他!
    当夜,暮晚摇端着药碗访问言尚住舍的时候,一灯之下,言尚正与方桐的儿子坐在一起说话。
    暮晚摇在外敲门。
    里面传来言尚润和的声音:“我尚有要事,阁下明日再来吧。”
    暮晚摇不稍等,她直接推门而入:“什么阁下?是我,我不能直接进来么?假客气什么?”
    言尚揉了下眉心,轻声:“我假客气,也没拦住你啊。”
    他说的很随便。
    身边坐的男童惊讶至极,没想到脾气极好的言二郎,居然会怼暮晚摇。而男童颤巍巍看去,见对他们都习惯性不在意的暮晚摇,面对言二郎的这一句,却只是挑了下眉,没有发怒的意思。
    暮晚摇入座,对言尚身边的那个孩子嗤声:“还在这里做什么?被人套了话都不知道,还不去找你阿父玩?”
    言尚脸色微僵,那男童见到公主是又生怯又喜欢,暮晚摇一发话,孩子便一溜烟出去了。暮晚摇低着头将言尚要喝的药碗摆在他面前的案上,趁着他眼睛不便,她都不用掩饰,当着他的面,就往碗中加了几滴药汁。
    她自如地拿着勺子将药粥搅开,和混入的药汁融在一起。
    言尚还在低声:“什么‘套话’?你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
    暮晚摇一边搅着药,一边不在意地笑:“我又不是傻子。我早上才让你见了方桐的儿子,晚上这孩子就在你屋里,对你口口声声‘哥哥’喊得亲热。言二郎男女老幼通杀的魅力我不敢小瞧,你如今被困,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一个小孩子口中说的,对你用途都极大。”
    她向他偏脸笑:“我说的对不对呀,言二哥哥?”
    言尚好久没说话。
    暮晚摇低声笑,她轻轻依偎过去,头抵着他肩,她轻轻笑。她笑得他侧过了颈,分外不自在地来推她,却被她抓住手,她的手指轻轻揉在他手腕处。言尚一僵,瞬时就有些受不了。
    他曲腿,换了个坐姿。
    暮晚摇额头抵着他肩,垂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中有得色,声音又沙又柔:“你都不否认呀。都不哄我说,你只是喜欢小孩子,没有包藏祸心。”
    言尚低声:“纵是我另有目的,我也没有包藏祸心。我也确实挺喜欢那个孩子。”
    暮晚摇:“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套话一个小孩子算什么,直接问我呀?”
    言尚一怔,垂头向她“看”来:“你会告诉我?”
    暮晚摇闭目,若有若无地笑:“你哄得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言尚轻声:“原来殿下是要做恩客生意啊。”
    暮晚摇抬头望他:“你这两日拐弯抹角说我的次数比我们之前相识的加起来都多。”
    言尚脸红,要将手从她手中抽走,但她不放,他就也随意了。他道:“我是从不肯说人不好的,只是殿下脸皮太厚,对你不能姑息。”
    暮晚摇笑吟吟:“原来我很坏么?”
    言尚:“你不知道么?”
    暮晚摇仰头望他,他垂着脸。她心里觉得遗憾,想他如今若是看得见,才好玩。不过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玩法。暮晚摇漫不经心地,将药粥往他的方向推。
    她道:“喝粥吃药吧。”
    言尚蹙眉,说:“你每日给我喝的都是些什么?味道怪怪的。我又没有病,不需要这般。喝了你的药,我总有些不适。”
    暮晚摇心想都是些大补之物,你要没有不适,我才要真怀疑你肾虚了。
    她笑:“我就是见不得你这般瘦嘛。这样,你喝了这药,我就告诉你几个你想知道的答案如何?”
    言尚迟疑之下,抬手去摸案上的药碗了。暮晚摇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碰。在他摸到药碗时,她率先抢过,自己先舀了一勺,然后张口渡他。言尚僵硬,半天抿唇不张,暮晚摇抓着他的衣袖乱揉,哼哼唧唧地蹭他。
    言尚被她弄得一身燥火。
    终是张口含了她唇间递来的药。
    二人接吻,柔舌舔过贝齿时,密密麻麻的酥感,让言尚扣紧了暮晚摇的手臂。
    他咽下后,骂一声:“又使坏。”
    暮晚摇:“对,你高风亮节,没有反应呢。”
    她下手去探,这一次,那个瞎子明明看不见,却一下子抓住了她往下的手。暮晚摇笑得歪在他肩上,言尚恼红脸:“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这也不由我控制,就你总来戏弄我。你身上但凡有这样的祸根,难道我会这般玩你么?”
    暮晚摇:“我身上有你这玩意儿,你就是被压下去艹的命,还有你挣扎的份儿?你就庆幸我是女孩子吧。”
    言尚:“……”
    他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初识时,一个脏字也不说的公主,走到了这一步。她路走得歪成这样,让言尚一瞬间恍惚,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问题。是否是他有问题,不然为何暮晚摇一天天的,在他面前愈发口不遮拦,他几次说她,她反而愈加变本加厉。
    言尚恍惚又羞怒,却也不想说话,再和她唇枪舌战了。他抓过药碗,不顾暮晚摇的阻拦,一口闷下。暮晚摇惊愕睁直眼,言尚一口喝掉药粥,他皱着眉,似被那浑浊的味儿熏得有些反胃。
    暮晚摇急了:“你没事吧?”
    她下的药,是能这么一口喝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