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入睡。
    可身边人换成韩辞，哪怕他真的很安静，楚约都觉得他的存在感莫名就加强了几千几百倍，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韩辞一直没动。
    楚约轻轻叹口气，说不清心底在想什么，干脆翻身背对他开始数水饺。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楚约真的快睡着了。
    忽然，一条胳膊从楚约腰与床的缝隙间穿了过来，缓缓收紧，韩辞轻声喊了句“姐姐。”
    楚约瞬间清醒了，她没回应，静静等他下一步动作。可韩辞只是将额头抵在了她颈后，紧紧搂住她。
    黑夜或许真的能激起人们更多的倾诉欲望，伴着时有时无的飞虫扑动翅膀的声音，韩辞轻声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小的时候，周济阳也不是这样的，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可是也没那么讨人厌。”
    她原本以为韩辞会说禁赛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些旧事。
    她微微动了一下，韩辞立时收了声，又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确认她是不是还睡着。
    韩辞：“你是不是醒了？”
    楚约不确定他是否想让自己听到这些事，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韩辞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没关系。”
    “她也是。”他顿了一会儿。
    接着往下说，“在生完葭葭后，她就生病了，是产后抑郁症导致的精神分裂，一发病要么自残要么打人。我爸意外去世后，她的病就更严重了。”
    楚约知道韩辞说的这个“她”是指周融月。
    从韩辞十一岁的时候开始，整整两年多，原本温柔慈爱的女人像是变了个人。
    韩辞：“我甚至看到过她半夜站在婴儿床前伸手想要掐死韩葭。”
    楚约呼吸一滞心底发寒，难以相信会有母亲会想要掐死自己的孩子，更不敢想象当时的韩辞又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她这时候才发现，韩辞说起周融月的时候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楚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以作安慰。
    韩辞身体僵硬了片刻，等不抖了，才继续低声说下去，“她的病本来看上去好了许多，直到韩葭四岁的时候，她把韩葭带到了动车站……”
    在周融月第一次试图掐死韩葭后喻荷就逼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一开始也确实有所好转……
    韩辞沉默了少许时间，无言的汲取着楚约身上的温度，“是你救了韩葭。”
    楚约顿住轻拍他手臂的动作，什么叫她救了韩葭？
    沉思半晌，她忽然想起了遥远记忆里一些画面，不由得怔住了——
    六年前，她确实在江城站台铁轨处拉上来过一个女孩儿。
    当时她刚和楚泽东吵完架，孤身回了江城，车厢离出站口比较远，下动车后不经意一瞥，居然看到有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在车轨上，已经快走出站台范围，她吓了一跳，连忙喊了乘警一起把人拉了上来。
    站台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居然没人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等把人拉上来她们才发现，原来小姑娘一直在哭，只是声音很弱，动车站又吵，所以才一直没人听见。
    楚约从乘务员口中得知再过十几分钟这条轨道就要驶过一班动车时又是一阵后怕。
    她跟动车站的工作人员一起把小女孩送到了江城派出所，在派出所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等到一个瘦弱的男生，说是小姑娘的哥哥。
    小女孩确实一见到这个男生就扑了过去，不像是陌生人。而且刚好有个片警认识这个男生，楚约当时情绪不佳，本来就是正巧碰见而已，见到事情解决了也没放在心上，没等那对兄妹感谢，连名字都没留下就走了。
    *
    楚约从没想到过自己跟韩辞的缘分居然可以追溯到这么久之前。
    楚约在韩辞怀里翻过身，捧起他的脸，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她一直知道韩辞好看，处处合她心意，锋利修远的眉，形状姣好眼神明澈的双目，高直的鼻梁，这些全是她已经熟悉得闭上眼都能描绘出来的模样…
    韩辞静静地望着她，温柔的月色被揉碎成一撮星，融化在他的眼睛里。
    可惜她已经忘了当时那个男生的脸，也就无从比较是否相似，楚约情绪有些复杂难辨：“那真的是你跟韩葭？”
    韩辞勉强弯了弯眼睛，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尽数喷薄在她颈项，低低地应了声“嗯”，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扶上她的蝴蝶骨用力把她摁进怀里，语气委屈，“是我，只是你没认出来。”
    楚约愈发心疼自己男朋友，可同时却觉得缘分真的有些微妙，像是命中注定。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想让韩辞再回忆这些让人不开心的往事，故意岔开话题：“你这算不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韩辞闷声道：“不是报恩，我喜欢你。”
    “我一直在找你，后来到了城中附中，”他顿了一会儿，才像是极为羞赧地说，“看到光荣榜上你的照片后我才知道你去了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