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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惊梦

      金勿可没有犹豫,他为何能在杀手组织做在苏音等人之上,正是因为他出手果决,做事绝不拖泥带水,下手狠毒。杀手组织中,越是无情之人,越是地位尊崇。自然这无情在金勿的身上体现得不够明显,他反倒显得有些多情。可其实多情本是无情物,无情形容金勿,也是恰当。
    金勿既然下定了心思,就果决出手,而他的手段也是伸手就来。早先丹歌子规断定金勿是炼毒体,虽然后来在风家时被丹歌子规自己推翻,可其实他们的判断也不为全错。这金勿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释放毒素,绝对与炼毒体有九分相似。
    他伸手一扬,一道毒素已在他面前形成,这一道毒素呈现淡青之色,其中的力量已是不容小觑,随着这一缕淡青出现,这殿内的气息立时稍显燥热起来。这正是这毒素的厉害之处,单是这么一点儿,已经有了要命的意思。
    这毒素的形态显然是初态,金勿两手作法,将这毒素渐渐凝实起来,这是耗人的功夫,他缓缓凝炼,而在此期间,金勿是难以分神的。但在此夜里,丹歌子规等人已经安睡,他有的是时间,而他的毒只要入体,顷刻间就能致命!
    可此夜所谓的睡得安稳,本就是早有预备的。丹歌子规风标三人如何能对这金勿有完全放心的时候呢。他们一直佯装着安睡,因为之后将要遇到的荒或是毒虫,他们都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所以他们并无心对金勿出手。
    可他们不对金勿出手,却不代表金勿不会对他们出手,于是他们一直是防范着的。就在这威灵殿内的气氛忽然紧张的时候,他们已是微微睁眼来看了,正是看到了金勿在凝练毒素。
    这三人无不是聪明之辈,他们很快都想到这金勿要下手的对象,必是风标无疑。风标本身是不该有祖茶茶叶的,如果有就会引发金勿的怀疑,于是就需保护住风标,并且不让金勿发觉风标身上有祖茶茶叶。
    三个各人有着各人的应对,风标趁着此时金勿专心致志,他悄然将手中那三分之一的祖茶往上一送,正是落在了城隍爷神像的笏板上,他再遥遥加持一股子吸力,只等那毒素来袭。毒来时这吸力一吸,再被祖茶一化,那时就可当做是城隍显灵,将毒素化去了。
    风标这一招将化毒转在神灵,已不可谓不高明。而丹歌则直接是“睡梦中”一个翻身,扭身就将风标抱在了怀中,他腿一跨,就将风标给盘上了,他腰间的香囊,就搭在了风标的身上。
    风标依偎在丹歌的怀中羞怯不已,他宛若一个姑娘般缩在丹歌的怀抱里,他这般害羞就恐要涨红了脸。但他此时节又不允许自己的脸色有那样异常的变化,所以他只能耐着,将心中的忸怩之意暗暗压下,而同时他已是伸手扣在丹歌的腰际,狠狠地扭了一遭。
    丹歌暗骂风标个白眼儿狼,他这里想法儿救风标,这家伙竟恩将仇报扭自己。他可知道这风家的二少爷扭他做什么,风标这辈子都过不去“盘”之一字了,此番他逆盘风标,必是让风标害羞了。
    越是如此,丹歌越是不撒手了,他只等着明早起来,好好看看风标是怎样的反应。“莫不是要成为下一个红头人?”丹歌心中暗笑着。
    而子规这边,他可没有这防备的心思,他是要从根源上杜绝这次伤害的。而从根源上杜绝也很简单,只要不让金勿作法成功就是了。子规沉沉一吸气,暗笑道:“我这一声,必叫得你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三魂在地府里转三天。”
    子规也不迟延,他身内攒够了气儿,腰间攒够了劲儿,立刻大叫起来,“啊!”随之子规如安了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子规滕然睁眼,眼中满是回味与惊吓之意。他这模样,自然是扮作了噩梦惊醒的样子,凭着他声音的骇人威力,阻断金勿的施法。
    那边的金勿被这一吓,心中立时漏了一拍,他正在专心致志,忽然这一声袭来,一股凉气从脑后直窜向他,他脑中一片空白。而他手中的毒气随之猛然一缩,似也是怕了子规的叫声,一下子扑回了金勿的身内。
    这毒本已炼到了最后,最终是功亏一篑,这毒素地扑回,让金勿自身也耐不住,他喉头一甜,就要吐血。好在金勿此时已经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又是硬着头皮一咽,缓缓沉气凝神,强装镇定,恍若无事发生一般。
    而在金勿如此动作之时,丹歌和风标也是被子规的叫声吓了一跳,子规掐在丹歌腰间的手,经这一下,更是一紧,险些将这一块肉就此拧下来。而丹歌受痛也是难忍,大叫起来,“啊!”他这一叫张口闭口,牙齿恰是磕在风标的额头上,随之风标也是叫了一声,“啊!”
    丹歌和风标两人齐齐坐起身来,各自含泪对望,彼此问候道:“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两人又齐齐摇头回答。
    “嗤。”子规在一旁看乐了,丹歌和风标俨然如照镜子般的同时说话又齐齐摇头,而二人目中含泪,仿佛是久别重逢的一对恋人。
    而这样的错觉不止子规有,远赴商丘返回的黑猫隐在判官神像之内,瞧着这两个男人心头竟是有了醋意!她方才还为沈灵儿三声师娘欢喜,此刻就越发心酸。这心情的跌落,让她很是愤懑,虽知这当前的事儿不过是赶巧,但这两个男人对望得脉脉含情,她总不能忍!
    她控制判官右手一动,再是一撒手,“咚!”偌大的一支判官笔立时砸落在地面上,震起许多的灰尘,灰尘大半扑到了风标的脸上,仿佛传递着这样的话语:“让你勾引我男人!”
    丹歌扭过头去骂向子规,“你发什么疯!睡得好好地吓我一大跳!”他又扭回头,瞪向风标,然后他本来严肃的脸立刻耐不住笑出了声来。在这风标额头,有他留下的一道不算明显但也不算模糊的牙印,这牙印恰处在子规的印堂正上,齐齐整整,仿佛不是意外,倒像是刻意所致。
    丹歌笑道:“还别说,我的牙口倒很是整齐啊。”
    风标白了丹歌一眼,问及丹歌的腰部,“你没事儿吧?”丹歌撩衣一看,那被风标捏的地方,已是青紫一片了。丹歌扁着嘴望向子规,道:“没事儿?”
    “这是没事儿?!”
    丹歌拿起香囊按在那青紫之上,不一时就已恢复。“你看吧。”丹歌笑道,他拽下香囊来递给风标,让风标按在额头上。这香囊内的焦家祖茶,有着甚于杳伯白针赤蛇柑橘的功效。
    黑猫处在判官神像之内,已是没眼再瞧,这丹歌风标两人,让她一波一波的醋意来袭。而她这判官笔落,竟是没惊起丹歌等人的发觉,她闷闷哼了一声,已是遁入了地府而去,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她生出的醋意,她其实也知道只是多想了。
    子规在丹歌风标两人相互关心之时,就一直注视着金勿,这金勿被一波波的声响吓得有些发懵了。先是子规一声,然后丹歌一声,风标一声,最后是判官笔很大的一声,金勿接连被吓了四跳,好在他是修行者,又尚在壮年,换做旁人,必是早被吓死了。
    丹歌此时也扭过头来观察着金勿,金勿已是缓缓回转心神,从鬼门关前跑了回来。丹歌一挑眉,“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是不是我们连翻惊吓,不消几日就能把他吓死了呢?”当然这策略他也只是说说,金勿吃一堑长一智,就不容丹歌子规等人二一遭吓到了。
    在众人稳定之后,就到了圆谎的环节。子规稍显尴尬地悄声道:“实在对不起,是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惊吓到你们了。”
    “哦?”丹歌道,“做了怎样的噩梦啊?”
    子规暗暗给了丹歌个白眼,这家伙真是不会说话,既知道他在圆谎,应当是原谅了他也就过去了,怎么还刻意问起噩梦的事情来呢!可既然丹歌发问,他又不能不答,子规暗骂:“这家伙就存心为难我!”
    “我也有些模糊了。”子规想了想,干脆他就结合一路以来的经历,天马行空地说了起来。徐州,他遇到了阴龙,“这个人啊,是一条蛟龙变化!”后来他遇到了碓捣肉浆小地狱的灵智俞夫人。“他头顶有黑色掺杂着金色的气。”
    再后来他遇到了过沈丘,到神农架,拿到了紫竹竹叶,“他通身的经脉可见!”而后他到了白帝城,在一汪血液中遇到了血龙蝠,“他站在一滩血液里!”之后他循江而下,过巴东石柱见气运所化秃鹫,“他长脖颈,而头上仅有稀疏的毛。”
    然后他们到了江陵,薛警官之子薛缙被廿於菟所杀,死相凄惨,“他浑身上下肌肤寸寸皲裂,十分凄惨。”他们后又杀死了赤蛇,赤蛇园中有柑橘,有奇效。“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这里是反着说了,毕竟恐怖之人,怎么会有救人的仁行呢!
    后来他们返回沈丘,栗狗死去,而栗狗身内是魏国的丽人俞怡,“他杀死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们后来就过鹿邑,鹿邑太清宫井中见到了金蟾。“那女子的死相凄惨,脱水而死,浑身若金。”
    再后来他们去到了商丘,去到了风家,风家知悉了有关于大火星的事情。“他所过处,日月隐曜,天地失色。”编到这里,子规就没有再说下去了,然而这样的故事,显然并不够恐怖。
    丹歌抽了抽嘴角,笑道:“难为你了,能被这样的故事吓到。”
    子规愤愤瞪一眼丹歌这个猪队友,没丹歌的问话,他何至于如此露怯!但他要辩驳着让这自己的噩梦坐实,“你们没有身临其境,不懂这其中感受!你们如果亲眼所见,一定叫得比我还大声!”
    “那胡扯!”丹歌摆了摆手,“我们在场的谁,也叫不出你这威力来。能把贵为上神的黑猫吓得止步,我们可做不到。”丹歌说的正是之前席锐被黑猫震倒地之时,黑猫也被子规一言惊得停止了动作。
    子规扁了扁嘴,那可真是他的一个污点,虽然后来阴差阳错是救了席锐,可他到底是惊慌地发出了尖啸之音。席锐若是没有那等运气命数,他这一叫,就是断送了席锐的性命。
    子规幽幽地看一眼丹歌,又瞟了瞟风标,好似他和风标都有黑历史攥在丹歌手里,而丹歌这跳脱的性子,什么也不在乎,反倒是让人捏不住把柄!他叹息一声:“怪不得我们都隐隐以人家为首呢!”他倒也不怨,毕竟丹歌还是令人心服的。
    此刻金勿已是缓过来了,尤其听了子规的无聊故事,他所有的惊吓已经在子规的平淡“噩梦”之中消失了。他扭头望向众人,尤其对风标多望了一眼,他知道天命所归之人,必不是死于今夜了。
    “会是这三人合伙对付我吗?”金勿也有着这样的疑问,但他很快就否决了,“玩笑!那判官笔难道也是这三人安排下的?唉,看来天都不许这风标死啊!”
    金勿最终将自己的失利归结在天数,而一旦归入天数,金勿就再提不起杀害风标的心了。黑猫本是吃醋的发泄之意,到了金勿眼中就成了天命。这正可叹,天命恰是不站在金勿这边的。
    风标悄声地将粘在城隍神像笏板上的祖茶收回,望了一眼外面渐白的天色,叹了一声,道:“又是一夜!我们可没休息了一会儿,又天明了!”
    “今天不赶了!”丹歌道,“席锐不是说在初八日下午开始,他又给那毒虫输送了人类作为食物么?既然如此,毒虫的羸弱状态已解,我们不用赶着去了,早晚我们面对的都是一个强盛的毒虫。而黑猫透露,渴小地狱荒也会自动找上门儿来,所以我们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觉,再作打算!”
    “好吧!”子规点头,“不过在这威灵殿有这三尊神看着,睡不安稳,城隍又是接引鬼魂的,我净做噩梦了!我要去外面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