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尸崩
“你把它的身份说得这么详尽,它必是不敢多呆,逃遁而去了。”丹歌笑道。
“它是得好好思量思量了。”子规又开始沿着新土摸索起来,“它往日可是做过人类的,那时候也不是什么远古时代,作为香朗的它必是有衣服穿的。所以要和我们相对,它要学会一条,就是至少要穿一身儿衣服,至少找片叶子遮一遮关键。
“否则它再被一些家伙瞧着心里发酸,那对他首先就多有不利。”
丹歌低垂着头,“我其实已经有懊悔之意了。你就不要再多提了吧!”
子规笑道:“我忧心你下一次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丹歌一撇嘴,道:“怎么还会有下次。”
“旁人是没有下次了,可荒是个例外啊。”子规道,“你之前也见到了,明明我们的古地支大阵已经绞碎了它的内脏,可它却能强行将内脏修复,然后把身内受到的伤害表现在体表的皮肤上。与其说它是将伤害转移,不如说它可以通过伤害皮肤来修复已有的创伤。
“照此看来,只要它找些水源将体表皮肤的皲裂修复,然后就可以再次损伤皮肤来修复它身上被你破坏的那一部分。所以你下次再见到它完好无损,你也不该讶异。而它确该像我建议的那样,找个什么东西遮一遮,以免惹了你的眼。”
丹歌听到这里,扁了扁嘴,一摊手,“经你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懊悔之意已是没有了,不过你放心,我下一次绝对瞅着别的地方打,不然我就是现代的刀儿匠了!”
子规的脸一红,骂道:“你下次瞅哪儿打关我何事,叫我放心什么?!”他这般一辩驳,就走了神,再回神,他的手已是摸索到了他之前摸索的起始处,而这期间却并没有找到揭口处。“嘿!我说要细心谨慎,你这一打搅,我又前功尽弃了!”
丹歌嘿嘿一笑,跃至一侧,蹲在了那死去的庞大蜈蚣身侧,已是决心不再叨扰子规。
好在子规上一次摸索也大致确定了方位,他逆着往回摸,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凹槽。这凹槽微小到仅能竖直着嵌入一枚硬币去,但这是子规唯一可以着手的地方,也正是那揭口所在了。
寻常的人要凭着这八九厘不够一分的小小凹槽,掀起一块镶嵌严实且方圆三五丈的盖子,那真是痴人说梦,但在子规这修行者来说,却不是难事。子规手中以天地气息结成了一道小小的尺,天地气息可以结成剑刃,便是结成了小小的尺,也同样有着极高的硬度和韧性。
但这尺的结出,却让子规的眉头一皱。子规捏着这尺瞧向风标,道:“这水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哦?”风标表示不解。
子规将这尺展示给风标,这尺竟是呈现灰黑之色,少有闪烁的金银色泽。子规道:“你早前也看到过了,我和你合力对付荒时,结在你剑刃外侧的加持,是五光十色的,虽也有黑灰之色,却是颇少。因为我那加持汇集天地气息,这等怨气毒气很少,五行气息较多。
“可你瞧这尺,这是我在这里面凝结的,几乎全然是灰黑一片,多为怨气毒气。怨气不在少数倒是有说法,毕竟那毒虫杀死了不少的人,而今毒虫死去,鬼魂归入地府,但怨气还未尽散,这可以理解。可这毒气之盛,几乎可与怨气比肩,这可太不正常了。
“我想,幸亏南阳抵达你风家要过数百里的路程,水中的毒素在沿途被弱化,否则便是你风家修行者饮用此水,恐也抵不住这毒水侵害啊!现在我要揭开这盖子,下面有怎样的奇观你都不要讶异,就是这下面是一个毒巢,也是极有可能的。”
“咕咚。”风标咽了口口水,经子规这么一说,他还真有些不敢看了。
子规此时已经开始动作,他将那尺开在凹槽之中,使力一掀,就将这整个盖子掀起。而随着这盖子掀起,其下腐臭的气息一下子逸散出来,瞬间充满了这树根之下的整个空间,然后由那个圆孔扑到了外面,风标金勿正在洞口,这腐臭霎时撞了个满怀。
“唔。”两人连忙避过身去,可这腐臭仿佛是挂在了两人的鼻尖,竟是好半天也不曾消散。
子规金勿尚是如此,更不说首当其冲的子规了。他此时两臂颤颤,这腐臭气味当中的毒性同样不弱,好在他身上有着香囊,才未至于被毒死。但其实除去这毒性,单是这腐臭的攻击强度,就已使得子规头晕目眩了,而他这等鸟儿,五感又实属灵敏。
他被这臭气辣得眼泪直流,他也就顾不上打量这盖子之下的情形了。他连忙封闭了嗅觉,更在眼前蒙上了一层法力,抵挡这辣眼的腐臭之气。随后,他将这盖子向上一甩,“砰”的一声,盖子已是被吸在了顶上。
这内部的空间上下不过一丈,是不容许子规完全将这三四丈见方的盖子竖直的,而这个吸力的机窍,显然就是早先风家人遗留下的杰作了。见到这情况,子规点了点头。这样倒好,他就不必受辖于盖子,而可以好生打量这盖子之下的物事了。
但看到盖子之下的情形,子规却是一叹,“我原以为有这等腐臭,这盖子之下的情形应该是十分杂乱的,但当前看来,却很是分明啊,甚至来说是很是单一。”
“单一?”丹歌此刻捏着鼻子,他也是见识到这腐臭的厉害了,他微微挑眉,闷声道,“莫非是一坨粪?”
子规闻言撇嘴,“不是粪!净是瞎想!你们探头进来瞧瞧吧,这里头除了我站的这一处,是没有其他可以立足的地方了。”
“哦!”丹歌应了一声,从那蜈蚣的尸体身旁一跃而下,他此番动作可是颇大,这么一跃,就震动了他立足之处,更是引得蜈蚣尸体也是一颤。
但听“噗”的一声,蜈蚣的尸体顷刻间就如是沙塑一般崩碎了,这尸体纷扬起来,又宛若是被烧过了的又被揉碎了的纸页,毫无分量,随风而起,一下子弥漫了丹歌的身周。丹歌先是被那“噗”声吓了一跳,扭头竟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细碎之物。
他连忙袖手一兜,将四面的风一旋,风旋着即将这崩碎的尸屑敛集在了一处,形成了一个偌大的白球。
“怎么了?”子规已在孔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连忙问道。
丹歌答道:“是那蜈蚣的尸体被我震碎了,这蜈蚣失却了身中的水分还不与死去的那女人一样,它身体竟是就此化作了碎屑,被我敛在一块,形成以偌大的白球。”
“白球?”子规诧异了一声,“这么说来,这蜈蚣的死法可与那个女人的死法并不完全一致啊!那女人是正常的脱水而死,她身上的金色既是皮肤的蜡黄,也有身内被抽取水分的血液暗红。而这蜈蚣化作碎屑倒不难理解,毕竟此物不是凡类,它本周身刀枪不入,是至刚之虫。
“此次被荒燎灼了一遍,至刚之甲崩碎为碎屑,合乎情理,可这色彩竟是白球,这就有异了。要知这毒虫粗有尺余,长有数丈,这等巨物之内,血液必不少于一个成人的血量。可蜈蚣的血或蓝或绿,也有红色的类种,但从没有血液是透明亦或白色的。
“这说明蜈蚣一身之血,被那荒吸了个精光,这血液比之湖水井水,效用可更大啊!我料着荒之前逃离时,必定周身都已是修复完全了,或许境界也多有精进。”
风标丹歌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后怕。若是照着子规这么说,幸好子规方才讲起了香朗的故事,荒自以为身份被周知,出手难免因为往事受尽牵制,才终于遁走。若不然,那荒必是潜伏在怎样的角落,将他们四人一网打尽了!
“唔。”丹歌叹了一声,“我们仿佛在无意之间,被子规救了一次啊。”
“倒不如说是被风标救了一次。”子规笑道,“是他问起,我才回答。”
风标摆手,“这事情就不要争执了。”他伸手一指方才那蜈蚣死尸所伏的地方,道,“丹歌,你看那里似是有什么东西。”
“哦?”丹歌扭头去看,恰见一截东西摆在那里,这东西晶莹剔透,宛若几节连缀而成的骨骼。而若是细细打量,倒更像是一根玉竹,其上三五竹节,浑然天成,仿佛天地造就一般。丹歌伸手,即将这东西拿在手中。
入手清冷,并非珠玉一般温润光滑,表面粗糙,更像是骨。这一连串的骨骼,就仿佛是大象鼻子骨骼那般短小又均匀。丹歌仔细辨识,继而笑出声来,“啊!这是……”他扭头看向手中收集碎屑形成的白球,权当这一物就是那蜈蚣。
“我没有料到这毒虫竟有如此奇异!”丹歌道,“这蜈蚣的野心不小啊,它竟妄想着有一天化形为人,它竟想着就这般猎杀人类修行持续千载之久!好在它是踞在风家的水源终被我们法诀,否则它恐是真能得逞!”
风标问道:“说到底,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