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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欢瞧着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鼻尖无端涌出一阵酸涩,她别过眼去瞧了瞧外边的天色,神色复杂,“此次多谢你与团圆相助,我欠你们兄弟一份情。”
团慎摇头,声音褪去了哑意,愈发的雌雄莫辨起来,他道:“九公主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是我与团圆该谢您才是。”
“若不是为了小主子的安危,您全不必铤而走险,冒着这般生命危险也要出宫。”
“主子在天有灵,必定心存感激。我与团圆两具残躯若能换得小主子一世安稳,便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也安心。”
元欢水晶琉璃一样的指甲紧紧的嵌在肉里,甫一松开,掌心的细肉便弯出两个月牙儿出来。
团圆和团慎两兄弟被自小就被家里卖进宫中做了太监,又因学不会圆滑而被当时的总管刁难戏耍,几乎被逼到了死路上,是得了大公主鹿晨曦恩典,才堪堪逃过一劫。
后来团慎当值的兰林殿失火,他跑进去救火,最后火灭了脸也毁了,当时正是七八月的天,团慎脸上的伤口没人医治,很快就病得只剩下一口气。
最后团圆实在没有办法,跪在晨曦宫求大公主救命,这样的法子实在冒险,若是鹿晨曦心生不悦,团慎病治不好不说,还得搭上团圆一条命。
可鹿晨曦管了。
不仅管了,还命人将团慎送出了宫,她说心底有正气的人不适合待在宫里。
其实还有另一点她没有悟到,这宫里最容不下的,是善良与和气。
而鹿晨曦就是天生的和善性子,无论与谁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不与人红脸,更生了副菩萨心肠,对鹿元欢是这样,对团圆兄弟也是这样。
这样好的人,却死得那么早。
可能鹿晨曦自己都想不到,因着她生前善意的举手之劳,在她死后也有人拼了命的想护住她的子嗣。
团慎摸了摸自己布满狰狞疤痕的脸颊,再想想今夜的计划,声音不由急促了几分:“奴才变卖了清茶姐姐送出的首饰,在城南的小街上买下了一处宅子,地方清幽,来往的人也少,管家嬷嬷是咱们的人,公主和小主子出去之后暂时藏着些,待风头过了,便可悄悄南下。”
届时天高地阔,去哪都行。
元欢微微颔首,问:“团圆在何处?可接到了双双?”
团慎眼里陡然迸发出亮光,他毫不迟疑地点头,冷静地回:“一柱香前,团圆就带着小主子躲进了出宫的水车里,这会应当已经出了宫门。”
“公主,时辰不早了,让奴才给您上妆吧。”
所有人都明白,程双出宫容易,元欢却难如登天。
团慎的话就像是一架天梯递到了元欢的面前,只要她踏上这个梯子,就能获得最想得到的东西。元欢闭了闭眼,心跳得飞快,等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
那个好字在舌尖上绕了几绕,隔了好半晌才终于吐了出来。
在那个字落下之后,元欢就兀自坐到了妆奁台前,看着团慎肃着脸将一条条疤痕贴到她的脸上。她眼睁睁瞧着那张精致的脸变得丑陋狰狞,慢慢的与团慎越来越像,终于从心尖觉出一点惧怕来。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顺利。
可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过多久,团慎停下手头的动作,将一方叠得整齐的灰色面纱抖开,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套灰色的袍子,捧到元欢的跟前,道:“公主,带上面纱,换上衣裳,快走吧。”
元欢将那面纱带上后,几乎认不出镜中显现出来的那张脸,她定定地看了几眼,又接过团慎递过来的医药箱,沉甸甸的重量一下子拉回了她的思绪。
“谢谢。”她嘴唇蠕动几下,对着团慎道。
团慎毫不在意地咧嘴笑:“奴才命贱,有生之年能帮大公主做一件事,丢了命也是值当。”
元欢就那样顶着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坐到了一顶小轿子上,她甚至不敢掀开帘子瞧瞧这生活了一辈子的琉璃砖瓦,朱门绿墙。
直到嘎吱一声,清茶出示令牌,宫门大开。
元欢咬咬下唇,因为紧张,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只是她的马车还未彻底驶出皇宫,马蹄声便由远及近传入耳里,等到了跟前,那一声声就像是狠狠踏在了元欢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要晚点。
女鹅想走,儿子今晚要发疯。
第6章 决裂
朱红色的宫门大开,元欢坐在那辆马车上,就像是在大海里沉浮的一叶扁舟,外边越安静,她的心就揪得越紧。
夜深人静,任何一点声音都显得突兀而刺耳,可那样一队人马在宫道上疾驰,马蹄声惊得蹲在宫墙上的鸟雀齐齐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另一边树枝上,惊疑不定地歪着头望着他们。
元欢等了等,没有等到守门侍卫的呵斥声,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强自镇定了一会,伸手将那灰蒙的车帘掀开了一道口子。
这回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