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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就是心细,不过说到下人,有件事正要跟你们商量,当初虞家名下几家铺子关张,我自作主张遣散了下人,有几位虞家用惯了的老人,因无子女,眼下住在闸北虹口一带,近来给我递话,说想到租界找事做,不计薪水,但求平安。你们也知道,那边不比租界,整日硝烟不断,这些人伺候虞家一辈子,碰上这世道,晚景萧疏也就算了,如今还朝不保夕,我看她们可怜,也就应下了。所以云钦,下人的事你不必再张罗,眼下都有着落了。”
贺云钦看一眼红豆,笑道:“也好,用新不如用旧,都听岳母的。”
送完虞太太和虞崇毅,路上红豆问贺云钦:“白海立的死有头绪了吗?”
“没有。”贺云钦道,“此事牵涉甚广,如今各方势力都在查,凶手杀了白海立后能够全身而退,不可能是孤军奋战,背后应还有人做后应,我就只奇怪,像这等只干大票的凶徒,怎么就盯上潘太太了?”
红豆叹气:“希望舅妈今晚好好歇一歇,最好明早能想起来什么。如果真像咱们猜的那样,这人是舅妈熟人,应该是舅妈无意中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惹来杀身之祸,可是她满脑子都是玉淇和玉沅的亲事,即便看到什么,也未必会往心里去,就算问不出什么也不奇怪。”
贺云钦想起一事道:“可还记得王彼得上回在林博士那间洋房拍的照片。”
“柽枫路那间洋房?”
“护士死后,王彼得到空置的二楼检查,在书房发现了39码的鞋印,还拍下了照片,可是那双鞋是双千层纳底布鞋,鞋头做得尖,分明是女人留下的鞋印,而白海立出事后,我们到厨房附近查看,那双鞋印却是双男式皮鞋所留。”
红豆思索着道:“可是我们至今不能确定护士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贺云钦顿了顿:“假设护士的死是被人谋害,两桩案子有几个共同点:案发地点都是有闹鬼传闻的凶宅,且现场都留下了39码的鞋印。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是女士鞋印,一个是男式鞋印。”
红豆讶然道:“你今晚在女盥洗室门口看到那双是男式鞋还是女士鞋?”
“是双男女皆可穿的布鞋。”
也是。如果是男士鞋印,贺云钦当时就会起疑心。
红豆托起下巴:“会不会是这人为了混淆视听,身为男人,故意穿女士鞋?又或者身为女人,故意穿男士鞋?”
贺云钦皱了皱眉:“若像你说的那样,岂不人人觉得奇怪,引来旁人注目,凶手还怎么动手杀人?护士也就算了,白海立可是街头瘪三出身,遇到这种奇怪装束之人,先就起了防心。”
“照你这么说,难道这两件案子是不同人所为?吓护士的是女人,杀白海立的是男人?而袭击舅妈的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贺云钦默认这个说法:“白海立的案子做得太干净利落,凶手有同伙不稀奇,没同伙才奇怪。”
红豆思忖着道:“昨天在茶话会,梅丽贞说死在洋房里的那个叫史春丽的护士是她远房亲戚,出事前跟家里人提到洋房里的怪事,说不止一次听到女人的哭声,要不我和顾筠问清这人住在何处,明日去这人家里打听打听。”
“此事太凶险,你若是实在好奇,顶多跟我们一道分析案情,别的事就不必管了。”
红豆不满:“为何一说到房子的事你就觉得危险,究竟这房子里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连白海立也会丢性命?——陈白蝶之所以要卖房,是因为提前预知了危险么?”
贺云钦默了一晌道:“十年前,有位叫约翰的美利坚物资商人,以传教的名义,假扮成牧师,带了一批贵重物资来中国交易,然而此人到沪不到三个月,就死在柽枫路那所洋房里——”
红豆一讶:“护士死的那间洋房?”
“是。怪就怪在约翰死的当晚,他贩货得来的那批金条不翼而飞,事后各方人马封锁渠道,不见其运出上海,各大钱庄怕惹杀人之祸,也没人敢接融金条的买卖,当时这金条足有八千根,无论运送还是藏匿都极麻烦,故外界都认为这金条仍在本埠,然而沪上好些组织找了几年,始终不知其藏到了何处。”
“八千根金条。”红豆简直惊讶,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足以令人疯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攒这么多金条,当年那名叫约翰的美利坚商人究竟贩卖何物,一想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