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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典》中有言: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
皇帝以长安左右的“渭河”为县主封号,显然是打破了这项规矩,更别说公主方能食邑千户,而以县主之身食邑三千户这样的恩宠了。
这道旨意落下,京中流言蜚语便消了大半,剩下的都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没人敢在外说半个字。
不管这道旨意是否出自皇帝本心,可秦王能求皇帝下这样一道旨意,就说明秦王妃与新生的渭河县主,还轮不到别人高高在上的去同情。
钟意是在第二日醒的,听到这消息,说不动容,自然是假的。
“秦王殿下说了,”崔氏抱着新封的渭河县主,笑道:“县主的名字便叫李景宣,同陛下先前所赐一样。”
“李景宣?”钟意有些无奈:“这分明是个男孩名字。”
皇帝先前以为会添嫡孙,名字取得也好,现下给了女儿,又算怎么回事?
“有什么要紧?”李政自外间入内,朗声道:“我的女儿,还怕担不起这名字吗?”
说着,又向崔氏伸手:“给我抱抱。”
小县主是在清早睁眼的,眼珠透亮,狡黠而灵动,眉眼之间,倒是像父亲多些。
崔氏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李政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坐到了床边。
“昨日我第一眼见她,觉得好丑,小小的,红红的,怕你不高兴,才夸她好看的,”李政悄悄跟钟意道:“今天倒是白了,也俊俏了。”
钟意被他气笑了,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下,道:“这话我记下了,等她长大,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那可不行,”李政温柔的拍了拍女儿襁褓,笑道:“你这样讲,她会记恨我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柔和,目光也温暖,同俗世中任意一个珍爱女儿的父亲,都没有分别。
钟意歪在塌上,不知怎么,便觉得自己心里动了一下。
时间真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
刚跟他的时候,她是恨这个男人的,恨他无耻,恨他毁了自己原本已经渐入轨迹的人生。
可后来,因为受燕氏女的牵连,侯君集造反之事的影响,长兄可能会被削去越国公爵位时,她又不得不求他。
而他没有拒绝。
她决定不再寻死,也认命了。
沈复都不稀罕她,说送给别人就送给别人了,她在那儿三贞九烈还有什么意思?自取其辱吗?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那样想了,就可以那样做的。
新婚之夜,他伏在她身上,想要进一步索取时,她还是退缩了。
而李政呢?
他似乎有一种近乎天生的无赖本事,总能叫她的底线一退再退。
烈女怕缠郎,一物降一物。
李政正抱着她为他生下的女儿,神情温柔而和煦,钟意毫不怀疑,她大概是世间第一个见到他这幅模样的人。
这个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李政捏着女儿的小手,轻轻送进嘴里咬,头也不抬的道:“阿意,看够了没有?”
钟意一怔:“什么?”
“你看了我好久,”李政抬眼看她,笑吟吟道:“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钟意被他说的心中窘迫,却也知自己口舌不如他,并不争辩,背过身去睡了。
李政也不穷追猛打,唇角一弯,向女儿道:“景宣快看,你母妃害羞了。”
将来威压天下的渭河县主降生不过两日,浑然不知父亲在高兴什么,而母亲又在躲避什么,打个哈欠,懒洋洋的睡了。
李政爱怜的亲亲女儿,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们母女俩。
……
九月,皇帝于太庙祭祖时,公然令秦王次之,居太子之上,朝野哗然。
谏臣们的奏疏如同雪花,纷纷扬扬飘到太极殿,皇后亦因此上疏,然而皇帝态度强硬,丝毫不为转圜,渐渐地,朝臣们的口风也有所变化。
渭河县主的满月礼,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举行的,其堂皇煊赫,比东宫诞下嫡子时更胜一筹。
皇帝膝下儿女甚多,早就有了孙辈,尽管对秦王妃与新生的孙女不满,却不会在这种时候打儿子的脸,刻意吩咐重赏,表明自己态度。
如此一来,这日往秦/王府去贺喜的夫人们,神情也愈加恭敬起来。
齐国公府是秦王母家,自然是贵客,齐国公夫人与何毓华初至,便被仆妇引着,往后院去见新出月子的王妃。
钟意正抱着女儿逗弄,崔氏在边上陪着,听闻她们过来,便吩咐人请。
齐国公夫人一如既往的雍容,何毓华也如山茶花似的,雅致非凡,无论彼此关系如何,情面上总归是过得去的,钟意大略上说了几句,才客气的打发她们走。
崔氏目光在何毓华格外精细的妆容上略过,轻声道:“何家动了心思,你别混不在意。”
“做主的是他,又不是我,我再在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