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笑天
    字数：14538
    20190320
    第十二章 花开当朝 取芯吐蕊
    大秦皇城里威严肃穆，朝会已近尾声。屠冲见时候差不多凑近秦皇道：quot;陛
    下，祝雅瞳领薛文杰求见，正在午门外候着。quot;
    quot;宣。quot;秦皇龙目微睁，又道：quot;诸卿稍候再散朝。quot;
    祝雅瞳要来觐见，吴征不提前禀报说不过去，薛文杰求到了她头上，吴征专
    职对付薛文杰的使命也结束了。吴征起了个大早上朝把奏本交了上去，正位列朝
    班中议政。听秦皇宣了祝雅瞳，忍不住向着殿外探头探脑。
    即使近水楼台先得月，今晨早早地起来上朝也错过了初览祝雅瞳的风姿。按
    她的性子平日的装扮以轻便雅致为主，并不喜累赘，因此吴征也没机会看见她一
    袭盛装的模样。念及祝雅瞳典雅高贵的气质，昨日她面见薛文杰时穿着的华衣已
    让吴征惊艳，今日又该是怎生一番丽色？而在肃正的朝堂里以一介女儿身面对大
    秦国中枢之地的九五至尊与大小官员，端端正正地议论两国政事。对熟知祝雅瞳
    私下里时常俏皮古怪的吴征而言，不得不正襟危坐甚至装模作样，也是一股致命
    的吸引力！
    她会怎么做？
    胡思乱想中，大殿前石板铺就的长路尽头现出一点人影，五官身材全然看不
    清，只能见一小团鲜红，在正午的烈阳照耀之下依然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人影扶
    摇而近，渐渐看清玲珑婀娜的身材，娉婷多姿的步伐。又近，石榴红的连体宫装
    全身罩定，刺斜对襟的领口正与两根音叉般的精致锁骨贴合，也将胸前两团丰满
    饱实上沿堪堪遮住，袖口两只孔雀的金彩纹绘之下，露出纤纤素手，掌面小巧，
    五指细长。再近，一头青丝高高盘起飞天髻，三环高髻仙气十足，正衬她温雅娴
    静的如花容颜。
    一团鲜红足不沾地般卷进了大殿。高腰长裙裹得娇躯弱柳迎风，贴臀的款式
    更让她行走时扭动的臀胯，如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水波自中心不住地荡
    漾开去，清新自然又动人心魄。
    而那一双如古井般深邃又迷人的眼睛平视前方，视线恰巧落在秦皇下颌，不
    卑，不亢。立定之后目光一转望向胡浩投去个善意的微笑，随即又扭头望向吴征，
    露出一丝调皮，一丝傲然，一扬下巴！
    眼睛为什么能笑？若是你看过这双眼睛，一定能明白眼睛就是会笑的！
    quot;她在刻意卖弄？quot;吴征心惊肉跳，不明白祝雅瞳为何如此，只心有戚戚般
    地感觉到这一份刻意的卖弄只对着自己！
    quot;民女祝雅瞳参见陛下。quot;祝雅瞳盈盈倒身下拜，拖曳至地的裙裾荷叶一般
    散开，如在莲塘中诞生。
    大殿上人人屏住了呼吸，秦皇自祝雅瞳入殿起就闭上了双目仿佛睡着，却仍
    高高在上。
    各为其主，吴征即使心如针扎也不敢说话。直等了一炷香时分，秦皇才似小
    憩醒来般睁眼道：quot;祝家主辛苦，平身吧。屠冲，看坐！quot;
    quot;谢陛下。quot;祝雅瞳缓缓起身抬头仰望秦皇，双目平实，看不出一丝一毫的
    不满。
    座椅就摆在吴征面前斜摆着，祝雅瞳侧对吴征双手一抚裙裾落座。贴腰的裙
    摆绷紧了臀儿的形状碰触到椅面的一刻，吴征几乎听见自己心肝碎裂的声响。又
    圆又隆的臀股落下，恨不能让人以身代椅。
    quot;祝家主何事要启奏？quot;秦皇温言道。
    quot;特为征剿暗香零落贼党一事而来。quot;祝雅瞳又是妙目一扫朝堂，灵光四射。
    quot;此事祝家主有大功，朕没有忘。如今我大秦天下已肃清贼党，还百姓朗朗
    青天，不知祝家主还有什么担忧么？quot;
    祝雅瞳温婉一笑，纵使她不开口，眼波已动，灵光四射的眼波已告诉你她的
    看法。宜喜宜嗔，要风情得风情，要妩媚得妩媚。quot;常言道除恶务尽，贼党虽已
    清大半，还没有尽。quot;
    quot;祝家主认为如何为尽？quot;
    quot;斩草除根，贼首一日不除，便不算尽。quot;
    谈判开启，言语之间暗藏机锋，吴征才从失魂落魄中醒了过来，后背不由渗
    出冷汗。吴征不知道满朝文武有几人能挡住祝雅瞳迷人的风姿，可他知道在金銮
    殿上高坐的那一位可以。似乎也只有他能在祝雅瞳足以改天换地的眼波之前镇定
    如磐石，牢牢占据着上风。
    quot;这个道理朕知道，朕的大军还在清剿，直到祝家主所言的除恶务尽为止。quot;
    quot;民女斗胆，民女以为这样并不够。quot;
    quot;说吧，朕恕祝家主无罪。quot;
    quot;民女家中的商队受贼党侵扰，伤亡惨重。故而剿匪时民女亦随吴侍郎投身
    军伍，略尽薄力。征剿初期，虽胜而不获。陛下的大军严整强悍，可对付身怀武
    功的贼党虽能击退，始终难以有效地杀伤歼灭。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对付江湖
    中人，自然是武艺高超的侠士最好。其后大秦江湖激于义愤四处群起，贼党始伤
    亡大增，于是四方渐平。可民女认为如此依然不够！天下之大，贼党可四处藏身，
    若不能天下群起而攻之，贼党难免觅着荒无人烟之所苟延残喘。陛下需知，贼党
    所依仗着，正是源源不断的宵小之徒蚁聚而成。若得喘息之机，不多时又将元气
    渐复。所谓天下之敌，天下人共讨之。试问陛下，贼党纵然在秦国无立锥之地，
    若逃往别国呢？燕国亦曾剿灭贼党，不过十数年时光贼党又在秦国作乱。若是万
    一成了气候，实是天下大劫！民女一家之言，若有偏颇处，请陛下恕罪。quot;祝雅
    瞳侃侃而谈，同样的意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比旁人的更舒服。不需咄咄逼人或
    是一堆大道理，就更容易让人接受。
    quot;有理。那么依祝家主看，大秦怎么做最好。quot;
    quot;三国会盟势在必行。quot;祝雅瞳起身弯腰半福道：quot;贼党不除，天下人寝食
    难安，内乱亦难止息。三国若能同心协力，则贼党非但在大秦，在天下亦将无立
    锥之地。这一回大秦首倡义举，正当借此余勇登高一呼，号令天下共除贼。民女
    此为天下计，亦为大秦计。quot;
    quot;说得好。quot;祝雅瞳把一番道理讲得清清楚楚，还捧了大秦。美人说话总有
    无以伦比的优势，何况说得让人那么开心舒服。秦皇拈须微笑，也不由点头。
    quot;能得陛下赞一句，民女喜不自胜。quot;
    quot;当得上。quot;秦皇目光在薛文杰脸上一扫，话锋一转道：quot;如此说来，薛使
    节的话朕该听一听了……quot;
    秦皇松了口风，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薛文杰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松了口
    气。简单议论了几句，约定再做详谈就散了朝。吴征与祝雅瞳并肩离开午门，心
    里也不由打了一通鼓：幸亏八校尉在外剿贼，韩归雁的守备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无要事不需上朝。否则被她看见了指不定又是一番争风吃醋。
    祝雅瞳上了马车，吴征候了片刻才听她道：quot;进来吧。quot;
    祝雅瞳又换回便服，高贵稍减，清丽又增，吴征呐呐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quot;怎么了？好奇怪的模样。quot;祝雅瞳忍俊不禁地笑问道。
    quot;唉，你太漂亮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quot;其实最适合的形容是迷人，可吴
    征还是不敢说出口。
    quot;那是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期期艾艾的？quot;祝雅瞳乐开了花，
    比之朝堂上淡定自若的风姿，现下的随和可爱才更加真实，更加可亲。
    quot;刚才你受委屈一直跪着，我好心疼，可又帮不上忙……quot;吴征撇了撇嘴，
    对秦皇的这一顿杀威棒着实有几分怨气，至于偶有吐露心迹，在上一回祝雅瞳崩
    溃大哭之后，自己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许。
    祝雅瞳倒不以为忤，恶作剧得逞般笑道：quot;你会心疼，我很欢喜。不过这也
    算不得什么，人生在世总有几分不如意的，我也不至于娇贵到见了皇帝都舍不得
    跪一会儿。而且……嘻嘻，人家穿着曳地长裙反正看不出来，半蹲着就当是练功
    了。quot;
    quot;啊？quot;吴征想不到一袭盛装长裙还有这种妙用，不由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quot;你要是真心疼我……要不这样成不成？quot;祝雅瞳眼珠子一转，不经意地随
    口道：quot;想要我不受委屈，以后你来当皇帝，赐我一个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怎么
    样？quot;
    quot;啊……？quot;吴征更惊！这话祝雅瞳已不是第一次提起，从前隐隐约约也意
    有所指，在这个时机又一次提起，断然不会只是调笑话。吴征咧着嘴抽了口冷气，
    连连拱手道：quot;我求求你干脆和我说清楚了，千万别莫名其妙把我拉下了水好不
    好？我这一家子人受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啊……quot;
    quot;我也就是一说，你莫担心。我和你说过的，我绝对不会害你！quot;祝雅瞳侧
    耳倾听，确认左右无人窥视又道：quot;我只是觉得既然前朝崩塌，新朝未立，天下
    有能者居之，三国之外为什么不能有第四国？今天这点委屈实在算不得什么，从
    前我年轻的时候受的委屈多了去啦，难免心头有点火气。就凭你的机变与才干，
    我祝家鼎力支持你，足以试一试了。quot;
    吴征完全无法想象以祝雅瞳的成熟多智会说出这么形如孩童的话来！试一试？
    这东西是可以试的吗？更何况与一个根本没有当皇帝想法的人去聊什么独自立国，
    简直幼稚得让人发笑！祝雅瞳当然不是愚蠢的孩童，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这件事，必然不是因为幼稚，而是确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已成了执念而不自知！
    吴征头疼地摸着脑门，长舒了口气郑重道：quot;你知道我一直没有把你当外人，
    所以这些话我听过就忘，决计不会吐露一个字。但是我先告诉你除非有翻天覆地
    的变化，否则不可能。你就算说服了我，能说服菲菲？能说服雁儿？就算也说服
    了，能说服她们背后的一大家子？不可能的。何况还有我的师尊，我的师门。他
    们待我恩重，我不能给他们惹祸害得他们万劫不复。你……我的姑奶奶，你到底
    哪里来的奇思妙想啊，我脑袋疼……quot;
    quot;奇思妙想嘛，我想想怎么了？我也从没把你当外人，才敢把这些话说给你
    听呀。怎么着？不让人说话了，不让人调侃两句了么？quot;祝雅瞳大惊小怪地幽怨
    道：quot;燕秦两国的皇帝暗中不知道在策划什么勾当，我总觉得十有八九是在针对
    人家，就不许人家有点旁的想法了么？哼，坏人！quot;
    quot;我……quot;吴征给一阵抢白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是情深意重的人儿，一边也
    是不忍她受伤害的祝雅瞳，左右为难。
    quot;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们真要害我，你帮不帮我。quot;祝雅瞳楚楚可怜，
    目蕴水光道。
    quot;我肯定要帮！但是不是乱来啊。你祝家家大业大，谁敢动你？到时候谁惹
    谁还不一定呢！quot;吴征一个头两个大，言语颠三倒四道：quot;总之千万不要再往那
    处去想，别说没有可能，就算有可能我也不干。没事当什么皇帝？累都累死个人
    了。quot;
    quot;好啦，我就开开玩笑随口一说，看把你吓的。quot;祝雅瞳掩口噗嗤一笑，又
    是那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劲，一撇嘴不屑道：quot;居然还教训起人来了。quot;
    quot;呼……那也不能这样开玩笑啊，把我吓死了。quot;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长
    舒了口气道：quot;什么教训你，分明是你欺负我。quot;
    quot;欺负你是看得起你！哼，旁人我还懒得欺负。quot;祝雅瞳一言既出，心中微
    动。这语气措辞可实在不像是对着小乖乖当说出来的，倒像情人间的打闹。
    quot;好好好，承蒙祝家主青眼，小生三生有幸。quot;吴征瘫在椅上喘匀了气，又
    坐直身体正色道：quot;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但是我很认真地与你
    说：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最好和我一样，出了马车就把事情彻底忘得
    一干二净。我是真的替你着想！quot;
    quot;嗯，我听你的。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小子。quot;祝雅瞳开怀一笑。无论如何，
    这世上还有人真的关心自己！
    诸多大事迫在眉睫，回了府上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一同去了后院西北角。吴
    府虽人丁渐多，这一带依然荒僻。一座小院子里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来之外，只
    余偶尔低吟的佛号。
    推开院门，天井里索雨珊盘膝坐定，锁定四肢的粗大锁链被她拖至最长，双
    手在膝弯上打着莲花诀。自从被囚禁以来，她穴道被封，身形受制，便似苦行僧
    一样折磨自己，于露天下顶着日晒与严寒，不再起身。
    quot;二师姐。quot;除了倪妙筠每日送来三餐，小院里还是初次有了新面孔。索雨
    珊停下念经睁开双目，朝祝雅瞳歉然道。
    quot;珊儿，你还认我这个师姐么？quot;祝雅瞳心中撕裂般疼痛，又气又怜道。
    quot;二师姐待小妹一直很好，小妹从来不敢忘恩。quot;索雨珊美丽的容貌在自行
    折磨之下十分萎顿，几月时光活像老了二十岁。
    quot;你不敢忘恩，为何做出负义的事情？quot;祝雅瞳痛心疾首，摇着头道：quot;天
    阴门上下，就以你最为虔诚，也最为单纯，到底是谁害了你啊？quot;
    依祝雅瞳对索雨姗的认知，这位大门不迈的师妹一向潜心修行，当时说她有
    问题也是难以置信。可是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祝雅瞳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
    么原因。
    quot;二师姐，您不要再问了，小妹不会说的。小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quot;双
    唇龟裂，语声嘶哑，索雨珊脸上却有一份终于解脱了的平静安宁。
    quot;有句话很难听，门中上下能指使得动你的，除了大师姐还能有谁？她到底
    干了什么？珊儿，你想想清楚，你现下包庇恶人可是害了天阴门！莫要一意孤行，
    现下迷途知返，你还有救，师门还有救。quot;祝雅瞳见她刻意折磨自己，也是颇有
    怜惜。实在是这名女子本质善良，却落到贼党手里以至于不人不鬼，让人难受。
    quot;二师姐想多了，大师姐一向最为门派考虑，她怎么会害天阴门，怎么会害
    我呢？她……二师姐，小妹求您，您能不能和大师姐认个错，不要再争吵了。你
    们吵来吵去，当年的是非恩怨谁能说得清楚？你们谁受了气小妹都很难过，念一
    千遍经文都不能缓解片刻……天阴门，本该更好的。唉，小妹内疚骗了大家，可
    小妹至今仍不后悔。quot;索雨珊依然无悲无喜。
    quot;你不后悔？你不后悔？quot;祝雅瞳怒极反笑，瞪视索雨珊道：quot;事关重大，
    珊儿莫要怪师姐下重手！quot;
    quot;没用的。quot;索雨珊低沉着声音道：quot;贼党有一项法门专门对付二师姐的离
    幻魔瞳，小妹不会让二师姐知道这个秘密，小妹……其实是心甘情愿供他们驱使，
    所以……对不住了二师姐……您莫要埋怨小妹……小妹心里也很苦，很难受……
    只望有一天您得知了真相，能原谅小妹……小妹从来没有背叛天阴门……今后遇
    上了贼党，二师姐万万小心在意他们破解离幻魔瞳的法门……quot;
    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断断续续。祝雅瞳明白她折磨自己多日，又心存死志，
    即使不对她施加任何手法，她也已油尽灯枯。佛门的圆寂玄而又玄，索雨珊精修
    佛法，她要自行坐化谁也拦不住。
    quot;等一等，珊儿，等一等。你……听话……二师姐不想你蒙受不白之冤！你
    别这样……quot;祝雅瞳大急，她也没想到索雨珊早早就在等着这一天，再见一面，
    此时束手无策。
    quot;二师姐，对不起……小妹说了谎话还挑拨他人，死后孽镜台前一照，该下
    拔舌与蒸笼地狱……这是小妹自己做的孽，怨不得旁人。可是……小妹真的是希
    望天阴门好……二师姐，你们不要再闹争斗了好不好……好不好……你们俩只要
    在一起，谁也欺侮不了天阴门……答应小妹好不好……好不好……quot;索雨珊垂下
    螓首，语声断绝，终于没了声息。
    祝雅瞳泪如雨下，吴征与陆菲嫣惊得呆了。原本想有所得，至少摸着蛛丝马
    迹。索雨珊虽作恶，可最终孟永淑并非因她而死，也未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吴
    征并不恨她。不想来此之后居然目睹了一场惨剧，索雨珊安然自尽，全无悔意，
    里头隐藏的秘密实在让人想破了头也不明白，若是细想深究下去，更让人觉得恐
    怖。
    quot;你别难过了，索前辈既已仙逝，还是早点入土为安才是！quot;吴征待祝雅瞳
    哭了一阵才上前安慰道。
    quot;不！quot;祝雅瞳恨恨地一抹眼泪道：quot;雨珊礼佛真诚，当以火葬才是。quot;
    吴征心中一动，若是索雨珊的确如祝雅瞳所知的持清规戒律，那么火化之后
    大概率会留下僧人特有的舍利子。当即点头道：quot;好，我去请柳前辈她们来。quot;
    请来天阴门几位前辈，唯恐索雨珊还有暗中的同伴，只说她死志已下，见了
    祝雅瞳之后便即坐化，回天乏力。诸女惊诧莫名，郑寒岚当即落下泪来。柳寄芙
    虽深恨索雨珊叛门之举，可人死如灯灭，也是悲从心来。
    吴征与冷月玦对视一眼，冰娃娃不与吴征单独相处时总将感情深深藏起，只
    是两人的目光一碰，尽是深深的恐惧。
    与索雨珊的遗体道过别，柴堆就在小院里燃起，尸身缓缓化作灰烬。待火光
    熄灭，祝雅瞳亲自收拾骨灰，又从灰烬中取出三枚闪光的晶体，梗着喉咙道：
    quot;珊儿即使被害，时间也不会太久！狗贼，狗贼！quot;
    吴征见了舍利子，也确信索雨珊牢守清规戒律，并未因落入贼党之手就放荡
    形骸。此前的所作所为，说不准真是一种quot;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quot;的大无畏牺
    牲心态？百感交集，心中一阵难受。
    收拾好了残局，祝雅瞳闭门不出，连例行对顾盼的指点都免了。吴征无从劝
    慰，只能让冷月玦在院门口守着。
    回了自己的小院，陆菲嫣正在等候，吴征摇头叹气道：quot;想不到会变成这样。quot;
    quot;乱世之中什么意外都会发生，真没想到索雨珊会这么决绝。quot;陆菲嫣靠在
    吴征胸前宽慰道：quot;贼党现下已是走投无路，三国会盟一订更是瓮中之鳖，你就
    不要太过担心了。quot;
    quot;不好说啊。走投无路才显树大根深，不但混进了朝中，连天阴门里都有贼
    党的内应，简直难以想象。我都在害怕，咱们昆仑派里有没有……我最怕的是，
    贼党看似节节败退，可是败得也太容易了点，藏得最深的忧无患不知道在筹谋着
    什么。若是让他赢了那么一次……别摔得万劫不复才是。quot;吴征忽然对祝雅瞳的
    忧虑感同身受。无知者无畏，秘密被挖掘得越多，越加觉得恐怖。
    quot;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把眼前的事情先办好再说。quot;吴征的推断论据十足无
    法反驳，陆菲嫣只能柔声安慰他定下神来。
    quot;嗯。三国会盟现下看来的确是件好事！不如此不足以根除贼党，只希望贼
    首按捺不住暴露出来。quot;
    两人偎依温存了好一阵，陆菲嫣在吴征胸口腻了片刻，才催促他道：quot;快去
    雁儿那里。去得晚了说不定她又要来怨我不放你走。quot;
    今夜悄悄溜去韩府过夜，是与韩归雁的幽会之期。吴征郁闷的心情略有好转，
    哈哈笑道：quot;好，让娘子独守空闺，为夫先致个歉。quot;
    quot;去吧去吧，还在这里羞人干什么。quot;陆菲嫣双颊绯红地挥手赶人，即使两
    人恩爱再久再多，她仍和初时一样害羞，一样听见为夫二字就羞不可抑。
    吴征转入韩府后院小巷轻轻叩响了房门，春雨早就打发走了仆人，悄悄放了
    吴征进府。小侍女两颊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双目仍贼溜溜地偷看不停，暗中窃
    笑。
    quot;小姐回来没？quot;吴征皱着眉头问道。韩归雁似乎受自己的影响颇多，加上
    掌兵时本就有的quot;爱兵如子quot;观念，对侍女不免就放纵许多。这丫头有点没大没
    小的放肆，对着未来姑爷完全不怕，吴征初来时警告了几回无效，也只好由得她
    去。
    quot;还没呢。这几夜都回来得晚。quot;春雨提着灯笼将吴征领到房间，又窃笑着
    道：quot;吴大人还请稍候，婢子告退。quot;
    吴征来时天色已晚，又候了一个时辰韩归雁踏月方归。好容易摆着架子挨到
    了后院，才兴冲冲地撒腿飞奔直入小院。吴征等在天井里，看她嘴角含笑，一双
    长腿有力地蹬踢交错，实在爱煞！可惜这世上没有热裤，那种极致的显露与恰到
    好处的遮掩若能穿在韩归雁身上，才最显这一双长腿的美丽性感！
    顾不得叹息遗憾，吴征一个猫腰虎扑，抱着纤美的膝弯将女郎抱起，脸庞恰
    巧埋入她的一双硕乳中央，浅尝深嗅。
    quot;咯咯咯……咦，你怎么了？quot;几在一瞬间韩归雁就发现吴征的异常，双手
    从粉拳擂肩变作柔情一抱。
    quot;发生了好多好多事，索雨珊认了全部的罪，坐化了！quot;埋首两座饱满山峰
    之间，久久不愿抬头的吴征闷声道。
    quot;你别着急，慢慢与我说。quot;天阴门这等门派里都出了暗香零落贼党，韩归
    雁深感事态严重，一时也顾不得春心萌动。
    quot;此前曾猜测忧无患隐身朝中，也猜测几位重臣颇有嫌疑，尤其是霍中书与
    迭云鹤，现下看来都可排除了，莽梧山那里来了最新的消息…………祝家主那边
    压力巨大，总是怀疑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朝她罩过来……索雨珊大包大揽要一力
    承担，说完就坐化了，遗体火葬后留下舍利子……quot;吴征沉重地说完，唯独把祝
    雅瞳的不臣之心隐去不敢说。
    quot;三国会盟势在必行了啊。quot;韩归雁也是胸口里闷得慌。
    quot;嗯，我已经请屠公公帮忙，这一回咱们亲近的人都要去，包括瞿姐姐。若
    是分散了我生怕会出事！quot;暗香零落给予吴征最大的压力就在此处，身边的女子
    太多，无论哪一个失了手都是彻骨之痛。
    quot;当然要聚在一起最好！去了凉州倒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我们有兵有将有高
    手，忧无患若现身管教他有来无回。quot;韩归雁一捏粉拳，意气风发！
    quot;不错！quot;
    真到了凉州，以雁儿的用兵之能，外加祝雅瞳陆菲嫣等高手在，暗香零落贼
    党还真不足为惧！即使会盟时有什么变故，韩归雁带去的精兵也是最大的依仗，
    甚至祝雅瞳所面临的危机自己也能帮得上忙。战场对决，这世间能与怀中女郎摆
    开阵势一战的绝不会太多。何况她还精擅守御，凉州更是师尊奚半楼的地盘，策
    应全然不成问题。
    吴征心中一畅，感叹道：quot;幸亏有你们在！quot;
    quot;你这是关心则乱，明明我们占优，为何这样抑郁给自己找不痛快？quot;
    quot;不知道，我心里总是很不安。可能像你说的一样，关心则乱。quot;
    quot;现下安心些没？人家累了……quot;
    quot;我帮你沐浴净身……quot;
    韩归雁心尖一跳，其中的温柔旖旎之处令人脸酣眼热。
    ………………………………………………………………
    会盟之约摆上了朝堂的议事日程，进展很快，来年开春三月于凉州的三国会
    盟已是板上钉钉。屠冲已事先透露了许多消息，除了庞颂德年事已高不宜远行之
    外，霍永宁领衔，吴征，韩归雁等上一回出使过长安的悉数都在使臣名单中，只
    等圣旨颁下。听屠冲说，吴征上一回出使表现亮眼，还与能充当燕秦两国之间润
    滑剂的祝雅瞳十分相熟，这一回十有八九要接替庞颂德的位置担任副使。
    既要身负重责，吴征也不客气地提出一连串要求，随行人员务必带足。
    转眼过去了十余日，锦兰庄彻底腾了出来，祝家也有条不紊地逐步搬迁入主。
    蒋安和将与祝雅瞳合作开展农桑一事上奏，还得了秦皇好一番嘉奖勉励。
    一切准备停当，入夜时分打开密道，由陆菲嫣与冷月玦看守洞口，祝雅瞳与
    吴征一同进入密道中。
    上一回进入时匆匆忙忙，这一回则备足了火把。只见长长的甬道尘污深重，
    墙面亦有斑驳脱落。借着火光，吴征搓了一把土黄色的墙面，心中一跳道：quot;这
    是……quot;忙举头四望，只见整条地道全是以相同的材质打造，土黄色的黏土加固
    了四面。
    quot;你还懂这些？quot;祝雅瞳讶异问道。
    地道的打造并非易事，若无相应的地质结构，就算打挖完了难免不够坚固，
    时间长了容易垮塌。地宫若由临僖宗主持挖掘少说也是两百来年，至今安然无恙
    显然用了特殊的方法。
    quot;恰巧听说过。quot;吴征摩挲着墙面，越发确信道：quot;这里四面都是黄土，当
    是加固用的，里头说不定还有花岗岩支撑。这种黄土用沙子与黏土混以滚煮糯米
    而出的浓汁搅拌，干透了以后用以打造堡垒寨栅都十分坚固。难怪地道这么久了
    还没坍塌。quot;
    quot;你可真是博学多才。quot;祝雅瞳运力挥掌朝着墙面一击！她内功深厚足以开
    碑裂石，这运足内力的一掌下去震得土灰飞扬，在墙上也只留下半个掌缘不到的
    浅浅掌印，不由咋舌道：quot;这泥土够硬的，比岩石也不多让。quot;
    quot;好厉害！quot;吴征喃喃赞了一句，不知是称赞祝雅瞳还是临僖宗。
    quot;进去看看。浮流云上回逃了不知道又回来过没有，我先过去，你稍待会儿。quot;
    祝雅瞳深吸了口气，取出黄珠戴在额心缓缓踏步前行，一步一顿，每一下都
    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她前行时左右打量，如今灯火辉煌，嵌在墙面的
    机关清晰可见。只见各处孔洞错落有致，布置得十分巧妙全无死角，上一回冒险
    追击，若不是自己身负绝顶武功不免要着了道儿，可其中几次险而又险地避开致
    命的绝杀也是心知肚明。
    踏了几个来回，祝雅瞳又返回吴征身边抽出quot;鎏虹quot;宝剑道：quot;顺着我的足
    印走，若有变故不要乱动听我的号令，我跟着你。quot;
    吴征可没有她的本事，若是误触了机关未必躲得过去，于是老老实实依言前
    行，提心吊胆中有惊无险地渡过这一条长长甬道，两人均舒了口长气。
    过了转角火光照不过来，光线昏暗。祝雅瞳先确定了地宫里无人，才又返回
    多取了火把点燃，把地宫照的通亮。救了浮流云一命的石门落下之后也积了灰土，
    看来再未打开过。石门大得惊人，想要推开非人力所能为，机关应在门外，要搞
    清楚非得找准了位置从地面再挖下，现下先不去管它。
    火光照耀下，半人高的玉石门板里六块宝石不规则地摆放着，闪着诡异的红
    光。吴征凑近了打量，只见一道道沟槽下显是安装了机簧，红宝石刻在沟槽里移
    动。沟槽横竖各有四道组成一个十六宫格，其中十个格子里刻画了字符，麻麻乱
    乱。吴征定睛看了片刻全然看不清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画了什么，还觉心浮气躁，
    头晕目眩，当即甩了甩头不敢再看。
    quot;这里有迷惑人心的法门，你别盯着看。quot;祝雅瞳见吴征脸色发白忙出声提
    醒道：quot;略略了解一下即可，这里我要用离幻魔瞳才看得清。quot;
    quot;恩。quot;吴征定了定神仍觉不适，抹了把额头冷汗，站远了观其全局，只见
    六颗红宝石面上也有刻画，耸了耸肩无奈道：quot;我是不成啦，还是你来。quot;
    quot;嗯，你帮我守着，我也没多少信心。quot;
    不是示弱，而是想起神秘而可怕的临僖宗，两人都不由心中砰砰直跳一
    个有本事流毒世间两百年的人，留下的秘密该是多么惊天动地！
    祝雅瞳盘膝坐定，垂头手捏法诀调息良久，才抬起头来陡然睁眼。吴征不敢
    接触离幻魔瞳，更不敢打扰她。站在她身后望去，也依稀觉得两道目光有若
    实质缓缓延伸，轻触玉石门板。
    时间与空气均似在一瞬间凝固，不过片刻时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直到
    祝雅瞳豁然起身，双掌连挥风声赫赫，吴征才惊醒过来。
    那片刻坠落深渊般的失神，不知是十二品高手施展秘法极招，还是这片诡异
    的玉石门板散发出无穷的魔力所致。吴征汗如雨下，当即坐倒闭目潜运内力相抗。
    祝雅瞳同样汗透重衣，内力到处，身周蒸起腾腾白气。她面容凝肃，又有一
    丝难熬的痛苦，长发无风自动猎猎飞舞，身上的衣衫却又沉浸如水，显是一身功
    力全数凝聚于双眸。双掌反反复复掐握着繁复又各不相同的法诀，几将功力提升
    到极限！
    美妇碎步向玉石门板靠近，又左右游移，间或退上几步。一团乱麻的字迹在
    魔瞳中渐渐变得清晰，正当凝聚成笔画时陡然又变得纷乱无序。
    美妇深吸一口气低喝一声，圆睁杏眼，双目瞳孔几乎凝成一点针尖，才艰难
    地提起宝剑，以剑尖在地下刻画。几字写完，瞳孔忽又像墨迹滴落水中一般扩散，
    几乎温润了整只眼眸，足下亦不停地变换方位，忽左忽右，忽近忽远……
    吴征全力运功护住丹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祝雅瞳哇地一声，竟是吐出一大
    口鲜血！吴征大吃一惊慌忙收功起身，只见祝雅瞳盘膝坐倒，面如金纸，螓首无
    力地耷拉着。
    遭逢变故，吴征迅速冷静下来。临僖宗留下的石刻太过诡秘，以祝雅瞳的坚
    韧一定是运功过度而脱力，且凝聚离幻魔瞳，肝经与胃经带了伤。
    quot;我来助你运功，你别怕。quot;吴征柔声问道，只觉此刻的美妇虽拥有一身惊
    天动地的武功，却柔弱得令人心疼。
    quot;嗯，你帮我。quot;祝雅瞳声如蚊呐，脸上却有满足的微笑，对吴征全不设防。
    能说能笑真是现下最大的好事，吴征心头大定。
    此前因《玄元两仪功》之故，祝雅瞳定时都要与吴征练武测试内力的运行。
    两人之间对彼此的武功都有所了解，吴征按着她背心将内力透入，道理诀内功顺
    着经脉蜗行，迎着祝雅瞳的内力慢慢融入。那一缕虽虚弱却仍雄浑沉厚的内力清
    凉无比，像一只小手与吴征的内力对握，吴征竟觉两人之间似有心灵感应，灵魂
    相连。
    祝雅瞳虽强，道理诀却神奇，吴征对人体的了解更是远远超越这个时代。运
    功良久，祝雅瞳面色转红，娇弱的身躯正迅速恢复力道。再过了一炷香时分，两
    人同时收功。
    内伤初愈，祝雅瞳舒展下筋骨，仿佛一场云雨之后的娇弱不堪又恢复了力气，
    异常地慵懒娇憨。
    quot;我没事，用力过度罢了，休养个两日就好了。quot;祝雅瞳撑起身躯甩手踢腿，
    自查无大碍才觉有异，啊哟一声娇斥道：quot;转过去！quot;
    地道里的温度远比外头高，火把的热度又经久不散，两人早早脱了皮裘。祝
    雅瞳一身大汗淋漓，娇躯饱滋香露几乎一把都能掐出水来，早将里外两层衣物全
    润得透了，像是衣衫刚从水里捞起就直接穿在身上。
    再好的高手裁缝量身定制的衣物，又怎比现下的更为贴身？那娇躯的婀娜多
    姿，被绛紫色的贴身里衣遮去的饱满圆隆，湿漉漉披散下的长发，犹如清波芙蓉，
    让吴征再也移不开目光！
    一声断喝将他从发愣中惊醒过来，吴征赶忙回身，欲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居然
    找不到任何理由，最终无奈道：quot;你太好看了。我……我抵不住……quot;
    quot;哼，你就那张嘴最会说话。quot;祝雅瞳并未动怒，只警告道：quot;不准动歪心
    思，否则……打你！quot;
    警告之言太过暧昧，两人均觉尴尬。待祝雅瞳披好外袍，两人赶忙去看费劲
    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刻画下的字迹。
    吴征尚未从刚才的惊艳一幕里回过神来，视线所及又让他惊得呆了！
    quot;是猜谜语么？叫你来是对了的。quot;
    祝雅瞳茫然不解的询问声中，吴征一溜折返跑取来一支火把，像是唯恐看花
    了眼一样在字迹旁揉着眼睛，反复打量。
    quot;马兜铃，朱砂，雄黄，麻黄，柴胡，石菖蒲，独活，红娘子，火麻仁，附
    子。这些全是药材呀，什么意思？quot;祝雅瞳所念的正是在宫格中以诡异的迷惑法
    门刻画的字迹，这些已让震得吴征头皮发麻。正因其中的雄黄，麻黄，柴胡，附
    子几味药物是当年坑死杨修明之时，玉茏烟为他制作的毒药里用到的材料。
    quot;这几个又是什么东西？quot;六块红宝石上的符号也被祝雅瞳依样画葫芦地描
    了下来，依位摆好，吴征见了真是天雷轰顶，口干舌燥。
    祝雅瞳全力运功于目，以至于握剑的手都不够稳定，符号更是她见所未见，
    全然不识，刻画起来难免十分别扭，并不工整。可落在吴征眼里却再也熟悉不过，
    分明是和他一样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阿拉伯数字quot;1 ，2 ，3 ，4 ，5 ，6 ！quot;
    他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吭，唯恐心中最大，也是必不能说的秘密透露出半点，
    但脸上的震惊全数落在祝雅瞳眼里。
    quot;猜谜我就不会了，你好像看出了什么？quot;
    quot;好像……我得去宫中一趟了。quot;吴征死命让自己平静下来，摩挲着十味药
    材的字迹道：quot;这里有四种我杀杨修明时，玉妃用来制作了毒药，效果显著，我
    才能一击即中！quot;
    quot;…………那这些呢？quot;祝雅瞳对吴征的推断不置可否，她并未接触过玉妃，
    仅对吴征现下判断与玉妃有关觉得不以为然，最多有点好奇而已。而那几个神秘
    的数字显然更让她感兴趣。
    quot;不知道，中原没有，是不是中原之外的什么符号？quot;吴征捏着下巴胡桩皱
    眉苦思着沉吟道。
    quot;有点道理！也或许是临朝祖传的什么密文，忧无患诱我来此有恃无恐，是
    不是就仗着这一组密文？quot;
    quot;中！定是如此，他根本不担心我们能打开石门，就等着我们看清了回去找
    他，或者求他！宝藏在前，光是好奇心又有几个人忍得住？quot;吴征恨恨地一挥手，
    恼怒与惶恐中又有些庆幸的发泄味道：沙雕忧无患，劳资也特么看得懂！
    quot;就是说据你的推测，忧无患不会离幻魔瞳的法门了？quot;吴征说看清了回去
    找他，自是断定了忧无患看不清。
    quot;石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始终尘封着，忧无患若是看得清早就打开了。你
    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忧无患也去找过玉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玉妃的秘
    密一定也惊天动地，说不准还掌握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笈。quot;
    quot;正是！quot;祝雅瞳对玉妃少有关注，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经吴征提醒恍然
    大悟，忧心忡忡道：quot;忧无患忽然动作频频，会不会是此前一直在等待某种时机，
    现下时机近了？quot;
    quot;很有可能！我即刻去安排进宫事宜，待问明了再来！quot;
    两人出了密道，祝雅瞳自去沐浴换洗，吴征将地宫中的事情一说，听得陆菲
    嫣瞠目结舌。冷月玦还是初次听到玉妃一事，眨巴着大眼睛，朝吴征撇了撇嘴角，
    似是再说：quot;原来你的胆子早就这么大了。quot;
    谈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人人心中惴惴不安，吴征更是一夜未眠。次日一早进
    了宫，早朝散了就往后宫奔去。
    今日当值的还是熟识的皮良朋，吴征塞过银票道：quot;请皮公公喝酒，下官去
    找赵公公叙叙旧。quot;
    quot;哎哟……我的吴侍郎啊，您现在还自称什么下官啊？让人听见了杂家可吃
    罪不起。您快去，快去。quot;皮良朋喜笑颜开，忙给吴征让开了道。
    见了赵立春言明有重大要事，不得不临时去天泽宫一趟。从他严肃的神情赵
    立春心知事关重大，不敢多问自去安排妥当，待时辰合适了才与吴征一同朝天泽
    宫逛荡而去。
    quot;近日天泽宫处没有什么异常么？quot;吴征剿贼临行前曾郑重嘱咐，虽从未得
    到赵立春的传信，仍忍不住再行确认。
    quot;绝对没有，否则小弟早已告知吴兄知道。quot;赵立春拍着胸脯保证道。
    quot;那就好！quot;吴征松了口气，看来忧无患找到玉妃只是个人因由，并非发现
    了吴征与玉妃之间的秘密，一切只是巧合。
    quot;吴兄交办的事，小弟始终放在心上，吴兄放一百个心！quot;
    quot;有劳兄弟，这一次非同小可，务必盯得紧紧的。嗯，若是有这本事，就是
    飞了只苍蝇进去也要知道。quot;吴征不是信口开河的调笑，他真恨不得掌控天泽宫
    里一切行踪。
    quot;小弟明白吴兄的意思！吴兄快去快回。quot;
    踏入天泽宫，宫中已换了个服侍的仆妇，原来那位虽适合也本分，可赵立春
    为免出意外，已寻机处理了了事！吴征心中虽有不忍她遭受池鱼之灾，也是无可
    奈何，若是换了他来，为稳妥起见也会这么做的。
    宫里冷冷落落，玉茏烟在后院里枯坐。天气寒冷她也添了件皮裘。虽显老旧，
    但看着十分厚实保暖。今日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晒得她昏昏欲睡，雪白的肌肤在
    阳光下像是透明一样，散发出玉质的光泽。比之上回，她身体又见丰腴了些许，
    看来吴征上一回来访不欢而散后，还是让她放下心来。
    quot;玉姐姐。quot;形势比前不同，吴征来此也不再是偷偷摸摸，与她商量的心态
    口吻。什么微臣之类的礼仪全免了，现下他要的，是完全掌控这一位冷宫妃子，
    是求也好，是迫也好，总之要逼得她就范。谁也想不到玉妃居然会在这件事
    里成了关键的一环，从前吴征对她除了怜惜与色心之外，更多还是为两人的安危
    计。现下却已扩散到祝雅瞳乃至整个昆仑派的安危。
    被叫声唤醒，玉茏烟吃了一惊，见了吴征面露羞惭之色。忧无患突然到访的
    惊慌再见吴征之后渐渐落定，思来想去，吴征的好处如在眼前，总觉吴征对她的
    确是一片真心实意，从前那些情意哪里做的了虚假？又何必费那么多力气作假？
    加上时日一久，天泽宫里安然无恙，她并不蠢笨，终日沉浸于一件事里也想得明
    白透彻，醒悟是误会了吴征。
    quot;你来了……quot;玉茏烟慌忙起身，低着头嗫嗫喏喏道：quot;你坐。quot;
    quot;嗯，玉姐姐居然没有赶我走？quot;吴征没有打情骂俏的闲情雅致，可对付玉
    茏烟和旁人不一样，火急火燎地只会吓着她反为不美。且涉及药材的事情玉茏烟
    珍之重之地交代他不能泄露，显然和她的秘密有关，吴征必须像从前一样耐心，
    甚至更加耐心才可，以免又吓到惊弓之鸟般的玉妃。
    quot;我……我……实在对不住……quot;玉茏烟期期艾艾满面羞红，手足无措。
    quot;我没有怪姐姐。quot;吴征一把将她抱紧怀里，放在膝上坐好，见她泪珠已蕴
    满眼眶，细心替她擦去道：quot;遭逢大事谁也会心慌意乱，姐姐怀疑到我也是情理
    之中，谁让天泽宫里就咱们俩呢？挨了一顿骂还真不算冤枉了，哈哈。这段时间
    我外出剿贼，现下才得了机会进宫来。不是生姐姐的气。quot;
    quot;嗯……总之，对不住。quot;玉茏烟得了安慰心情好转，吴征的话语似有一种
    魔力，轻易撩拨着她的心弦。
    quot;天冷了，姐姐有没多加衣物？不要着凉。quot;吴征掂了掂皮裘，确认了足够
    厚实仍关切问道。
    quot;有，赵公公及时给调拨了冬衣，虽不好看，保暖已是足够了，这样就好。quot;
    玉茏烟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掂着皮裘的大手已顺势从领口钻入，冬日里依然
    像小火炉般温暖的大手滑过肌肤，却激起一大片酥麻的小粒儿，直至握住一只美
    乳摩挲把玩。另一只绕着腰肢的手臂一紧，像铁箍一样让她无处可逃。以至于绵
    软的臀儿被一杆逐渐升起的长枪抵出结结实实的深涡也无可奈何。
    从玉茏烟逃离灾祸开始，耳濡目染与学习的都是迎合，入了宫之后，逢迎的
    态度更是根深蒂固，何况是她深怀愧疚，芳心可可的吴征？玉茏烟嘤咛一声娇躯
    酥软，倒在吴征怀里，只盼怀抱自己的大手莫要离开。
    quot;姐姐放宽了心，身材又恢复如初。这是老天爷的赏赐须得珍惜，以后再不
    可自己吓自己。quot;吴征拥着一身火热绵软，柔若无骨触感绝佳，手上渐渐加重几
    乎像蹂躏一样狠狠掐捏不停。
    quot;轻一点……quot;常人说来的娇声讨饶后，都会呼疼一句，以换取怜惜。可玉
    茏烟却没有！分明是讨饶，配上她甜得发腻的语声，也不呼疼，显得更加顺从，
    更激起男子的征服甚至蹂躏欲望，以一赏她绝世的凄艳。
    吴征一咬舌尖才让灵台清明，他相信即使就在此时此地要了玉茏烟她也不会
    抵抗，可吴征不能这么做。这是底线，做人的底线，此时不守或许不会出事，可
    下一次呢？在外呢？
    quot;嗯……太过激动了些。quot;
    放轻的力道让肉体的快意顿减，玉茏烟略觉失望。可吴征的歉然又极为暖心，
    十岁之后，谁又为她着想？谁又肯不计报偿地听她的话？谁又会因怜惜而放弃对
    这具玉体的痴迷与欲望？
    玉茏烟双手环在胸前紧紧压着吴征探入胸脯的大手，泪眼又迷蒙：quot;你真的
    没有怪我？quot;
    quot;不怪是不可能的！被喜欢的人冤枉了还不能生气么？可是我能理解你的苦
    处。情人之间拌嘴生气，可不都这样吵着吵着，就白头偕老了。quot;吴征肺腑之言
    出口本是真心诚意，转念一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赞。语气，时机，含义，
    用在此处简直绝妙，足以击溃玉茏烟脆弱的心防！
    果然玉茏烟泪珠滚滚垂落，泣不成声道：quot;你……莫要胡说了……不要犯傻
    ……我不能害你……quot;
    quot;已经害了，来不及了。傻姐姐，我们结识于患难，一同闯过险关。哪里还
    有什么害不害的？quot;
    quot;呜呜呜……我身陷皇宫如堕深渊，这里是皇宫啊……呜呜……你又能怎么
    办？勉强不来的。quot;
    quot;我偏要勉强！quot;
    不能去做的事情，他偏要勉强，玉茏烟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芳心如醉又碎，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迷迷糊糊地被吴征勾起下颌含住朱唇，舌头粗暴地抵开牙关
    侵入！
    粘腻又温软的香口嗫喏着收紧包裹，舌尖捉迷藏一样左右摇摆，躲闪之间总
    能实打实地碰触在一起一尝香润，却怎么也捉不着，捉不牢。勾挑，回环，相合，
    一触即走，像在逃窜，又像在勾引你追逐。吴征已是紧守本心，还是被她高超的
    调情技巧激得几乎把持不住。
    好不容易才脱开把自己紧紧吸牢的香口，两人气喘吁吁地相依相偎片刻。吴
    征柔声道：quot;我还是不会逼姐姐，但是我希望姐姐的秘密能对我说，若是不说，
    很多事情我难以判断准确。quot;
    quot;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害你！这些事情被你知道了有害无益，最好什么都不
    知道，就害不了你了！quot;柔顺的玉茏烟这一回却是斩钉截铁，半点没有通融的余
    地。
    quot;好，我听姐姐的。quot;
    吴征不再相逼，玉茏烟松了口气，心中又有歉然：quot;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quot;
    quot;有，正要与你说一件事！quot;吴征将僖宗遗藏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听得玉
    茏烟惊呼连连。最后从怀中掏出一张打开铺在石桌上道：quot;地宫里的机关上是个
    十六宫格，里头有这些字样。我想起除掉杨修明时姐姐配的药物有这四味。暗香
    零落贼党是僖宗布下的棋子，忧无患是僖宗后人也是无疑的！他前段时间来找过
    姐姐，我虽不明是什么事情，可是多番巧合，这一题我所料当是无差，唯有姐姐
    能解！quot;
    玉茏烟从吴征身上跳下以免被打扰了心思，可只看了一眼就心知肚明。她斟
    酌了一番道：quot;我幼时捡到过一本药典，杀杨修明的毒药配置之法也是药典里学
    来的。这里的几味药都有一个共通点，虽能治病医人，却均含有毒性！quot;
    quot;嗯，是药三分毒。quot;吴征听得十分仔细，唯恐漏了一个字。
    quot;不是那个意思！quot;玉茏烟想了片刻，小心措辞解释道：quot;我们常说的是药
    三分毒，是说药材里各有不同的作用，若是生病了下药治疗，能让人痊愈。可若
    是没病的时候，这药吃下就是有害的了。quot;
    quot;嗯。quot;这个道理吴征明白得很，谁没病就吃两个头孢来着？小心吃出病来。
    他不敢表露，只是静静等着玉茏烟解答。
    quot;我说的毒性是，药材里本就含毒，或者说药材的某一部分含毒！若是处理
    得当不会伤人，若是不懂，那就是毒药。quot;
    quot;唔！quot;吴征恍然大悟，怪不得玉茏烟只向自己要了几味寻常的药材，却能
    创造出杀死杨修明的良机！
    quot;譬如马兜铃的汁液，或是独活之心，都有剧毒，混在一起更有奇效……quot;
    玉茏烟侃侃而谈，其实吴征前世里也曾听说过中药材的毒性，玉茏烟讲得头头是
    道，他越听越是疑惑！
    quot;咦，好奇怪了……quot;玉茏烟指着十六宫格的，玉指连连点了几回道：quot;倒
    真的是刚刚好。同样毒性的几味药恰巧是十六样，能把这里填满！quot;
    quot;好极，好极！还有六样是什么？quot;这真是最好的消息，吴征大喜过望。
    quot;是马钱子，七叶一枝花，火麻仁，雷公藤，乌桕与黄药子。quot;玉茏烟说一
    样就指一个空格，六样点数下来，连顺序都完全相同。
    quot;马钱子，七叶一枝花……quot;吴征默默记忆得清清楚楚，仍觉不放心，找来
    一支旧笔就要填上，忽然笔锋一颤想起一件事情来。
    quot;不对，不对……若是按顺序，似乎不需要这些……找到了这些，与顺序又
    有什么干系？quot;吴征搁下笔，面色阴郁，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quot;顺序？什么意思？quot;玉茏烟茫然不解，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quot;你说的
    是什么顺序？quot;
    quot;是，这六个空格里有顺序在，弄错了怕要出事！quot;吴征喃喃自语，死死盯
    着六位药材，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顺序的关联。
    quot;我看得那本药经很奇怪，这空着的六样药材边上都有序号标注。马钱子是
    三，七叶一枝花是四，火麻仁是一，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你说的顺序么？quot;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征痴痴呆呆，旋即笑得跌在地上。他不敢纵身狂笑死死
    憋着，却前仰后合，满地打滚！
    玉茏烟目瞪口呆地看他失心疯一样一边笑，一边喃喃咒骂：quot;狗贼，狗贼，
    你不得好死！quot;急的扶住吴征道：quot;你没事吧。quot;
    quot;没事……哎哟……我没事，姐姐放心。quot;吴征几乎虚脱了力气，刚止住狂
    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quot;人生在世，可有几分靠点运气；仰首向天，笑问有谁来
    赠？笑得真，未必能过险阻艰难；若是以诚相待碧血丹心，必得好运回赠。哈哈，
    哈哈……quot;
    玉茏烟听他几句音调怪异，似歌非歌的话语，用手抚了抚额头道：quot;你莫要
    吓我。quot;
    quot;姐姐……哈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一回全靠你了！quot;吴征腾地
    一跃而起拍去身上的泥污，又将玉茏烟死死搂进怀里道：quot;我偏要勉强，我定要
    勉强！等着我！quot;
    临僖宗以阿拉伯数字，奇怪的药典，还有离幻魔瞳三合为一，才是开启地宫
    石门的钥匙！少了哪一样都不行！若是有人故作聪明强行推理论断，随意拨动红
    宝石入十六宫格，不免触动机关，到时候说不准地宫崩塌，玉石俱焚！
    所以忧无患不敢开门！他引诱，也是老老实实地变着法儿求祝雅瞳。至于来
    问玉茏烟的是什么，玉茏烟依然不肯说，但现下已然不重要了，吴征暂时搁置不
    去管他。有了那些序号去对应阿拉伯数字，够了，完全够了。
    回了府中找到祝雅瞳，陆菲嫣与冷月玦赶往锦兰庄，将所得一一说明。因为
    事情太大，吴征不能再等下去，只能编了个借口说从前看过的杂书里见过这些奇
    怪的数字符号，来自很远很远的西域。当时看见了无法确认不敢说，现下已想得
    非常清楚了，绝不会错。
    在路边抓了个欺男霸女，横行街市的泼皮流氓一顿老拳下去整治得服服帖帖，
    又塞了一沓银票道：quot;乖乖地听话，事情办成了这些都是你的，若是办不成，本
    官要治你的罪不过是翻翻手掌。想明白了？quot;
    quot;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小的誓死以报！quot;有钱能使鬼推磨，泼皮一辈子没
    见过那么多钱，笑得嘴都咧到天上去，面前就是刀山火海也跳下去了。
    quot;很好！刚才教你的，你摆一遍我看看。quot;吴征官威大发，气势逼人。
    quot;再摆一遍！quot;
    quot;继续，本官没说停不许停！quot;
    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摆了多少遍，直到天色已晚，冷月玦与陆菲嫣依然守着地
    道口，吴征与祝雅瞳押着泼皮下了地宫，指着玉石门板道：quot;一炷香之后，你按
    方才的摆放方法，把红石头移过去。这里面还有无数金银财宝，到时候，你能拿
    多少，就拿多少！quot;
    泼皮已感觉出事情不大对头，可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咬咬牙应承了。吴征
    的风评一向很好，再被祝雅瞳这等美人冷眼瞪了几下，骨头都酥了一半，硬着头
    皮也要依言去做。
    吴征与祝雅瞳返回地道口又离开小屋十余丈距离以防不测，一炷香时分后地
    上明显传来一阵震颤。四人不由对视一眼，手心里都是汗水！
    吴征心头扑腾扑腾直跳，颤抖着牙关暗道：quot;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究竟是
    何方神圣！是不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quo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