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表了不该表的情，反而推得两人渐行渐远。

    倒不如，就这般处着，闲时还能四处游玩。

    一起去西湖泛舟, 一起去灵隐寺烧香拜佛，一起披荆斩棘地爬上小南山……可烦恼的是, 东南局势大抵平定, 他已经没有理由留在杭州了，父亲业已催了他好几回, 若是再不回南京，只怕父亲就要亲自来请人了。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玄微品味着这句话, 一颗心彷佛沾上了蜜糖，甜得醉人。可下一刻，他便清醒了过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姜妍惯是个爱开玩笑的。

    就在玄微一边甜蜜一边忧伤的时候, 侍卫统领林豹走了进来，“殿下，姜姑娘去了城南的荟芳园。”

    “荟芳园？”玄微皱了下眉。

    荟芳园是什么地方，他清楚地很。姜妍不止一次地说过，秋官长得美、人又温柔，好想娶回家云云。

    现在秋官都三十出头了，换做普通人家都能做爷爷了，难不成姜妍还对他有想法？

    倒也不无可能，这么多年，程老板的名气能在杭州城乃至周边府县长盛不衰，除了唱得好的缘故，还有一个就是长得好了。

    而姜妍是最喜美色的，不管是花、是景、是首饰，或是人。

    想到这里，玄微坐不住了，他换了身青色棉布交领长袍，只带了林虎林豹，便去了荟芳园。

    荟芳园里，姜妍刚给秋官剪了个小碎发的花美男造型，剪完头发，就拿梳子帮他把剪下来的碎头发梳掉。

    恰恰撞上这一幕的玄微只觉胸闷气短。

    梳发，不是只有夫妻间才能做的事么？

    玄微很生气，所以身上的冷气也飕飕地往外放，很快就被秋官感知到了。

    秋官转过头来，礼貌性地微笑道：“这位公子，戏楼在十字甬路的右侧方。”

    姜妍看到玄微，却是高兴地跑了过来，“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啦。”

    见姜妍看到自己这般高兴，玄微很快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回道：“今天天气好，我特地空出了半天，想与你去西湖边放纸鸢。”

    “放纸鸢，不错不错，”姜妍高兴地应了，她已经很久没放过风筝了。

    秋官见姜妍识得此人，当即仔细打量了一下玄微，只见其身量修长，容颜俊雅，气度雍容，一派龙姿凤章，虽然衣着并不显眼，却显然是大家族培养的嫡长公子。

    这人看向姜妍的目光满是情思，与姜妍又如此熟稔，可见两人也相识了不短的日子。

    可为何他从未听姜妍提起过此人？这人又缘何不上门提亲？

    玄微见秋官明目张胆地打量自己，也打量了回去，见这秋官除了更添沉静，与十年前竟无分毫差别，这人竟不老的吗？实难叫人相信他已三十多岁了。

    这般看来，姜妍看上他的可能极大。

    秋官正脸对着玄微，眼睛却转向了姜妍，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哦，他是……”姜妍看向玄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身份说出去。

    玄微勾起了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是妍儿的旧友，姓宣名微，自儿时起，便久仰程老板的大名了。”言下之意，你老了。

    姜妍感觉牙有些酸，妍儿，她还研二呢。

    秋官丝毫不为所动，还关心起玄微，“宣公子可有功名了？”

    玄微：“惭愧惭愧，现在还是白身一个。”

    秋官：“看宣公子的年纪，家中定有娇妻美妾了，再不济，通房丫头还是有几个的吧。”

    玄微：“不才一心向学，于女色从不上心。倒是程老板，看年纪应该抱孙子了吧。”

    ……

    姜妍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讪笑着打断了两人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秋官，你忙你的，我跟玄微出去玩啦。”

    说罢，姜妍就拉着玄微一阵风似地跑了。

    西湖在杭州城的正西方，钱塘门是离西湖最近的一个城门。

    当年八旗占据了杭州城最繁华的西城修建了驻防城，钱塘门也被圈了起来，杭州市民想去西湖，只能从清波门和涌金门绕行。

    如今驻防城的城墙被全部拆除，杭州市民又能自由地进出钱塘门了，是以，西湖又恢复了从前的繁华景象。

    原本沦为八旗养马场的西湖，也恢复了从前诗意盎然的模样，岸边垂柳依依，只差重新栽种到湖边的桃花树长大了。

    杭州城有十个城门，几百年来形成了约定俗成的不同用途，自宋时起就有一首童谣。

    北城：武林门外鱼担儿，艮山门外丝篮儿。

    南城：候潮门外酒坛儿，凤山门跑马儿。

    西城：钱塘门外香蓝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