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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经,读此,也不过是为日后相夫教子做准备。
今日所讲便是《论语》学而第一。
先生摇头道:“‘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可知其精髓在何?”
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清懿身上,看得出,她是重点培养对象。清懿笑答:“此语言‘孝’,‘孝’既无改父之道。朱子语‘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故而坚持父之道才是孝心之体现。且三年守丧,哀慕犹如父存,故而无所改于父之道也。”
先生含笑点头,甚是满意。
然清懿却意犹未尽,睨了清晓一眼,又道:“父在,观其志。志向倒是高远,可父方殁,三年孝期未满,便一意孤行,改其道。违背父志,何谈孝;为家惹难,何谈仁。不孝不仁,岂还能凑回来。”
这话若听不出是何意,那《论语》还是真白读了。
清晓明白,无论是昨个女红刁难,还是今儿有意针对,不过都因他们嫌父亲是个麻烦。
“‘道’乃父之传承,可父之道便无好坏善恶之分了吗?若父亲所为有悖伦理,有悖于夫子的仁礼呢?那也要继续无改于三年?夫子言,孝即是忠,可若父亲所为不忠呢?岂不是矛盾了。父亲惩恶扬善,虽遭了祸事,可我不觉得他所为有错。孝治天下,父亲此举为的便是天下之民,这何尝不是一种孝呢?”
“那照你的意思,叔父违背祖父,是因为祖父没有德行了?”
这可就是强词夺理了。夫子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姑娘,哼了一声,肃然道:“万不可断章取义,夫子所言之道,自然是善行之道,故而此处应为善举。”
“就是!”清晓挑了挑眉,愣把夫子拉到了自己阵营。“我何尝说祖父没有德行。父亲自然是承祖父之道,取其仁义。祖父如今不在了,若祖父在,你岂知他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况且,岂有父母不企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期望自己的子女强于自己的。父亲体恤庶民,有胆识,这便是一种超越。谁说一味延承便是孝了,止步不前才是退步!”
“历史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思想和观念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的水平上,所以这一说便是退婴的病根。那学渣培养出个学霸,还是不孝了?”
清晓说教的劲儿上来,管不住嘴巴,什么词都冒。说罢,环视身周,四下寂然,包括夫子在内,一个个都皱眉惊愕地盯着她。
清晓朝着夫子尴尬咧了咧嘴,夫子看着她胡须一缕,蓦地笑了,且苍老而朗劲地大笑起来。
姑娘们都被他笑愣了。清懿虽不懂夫子意,却也明白自己败下阵来,剜了清晓一眼,再不理她了。
讲学继续,到了书写课,清晓再次原形毕露
她握着毛笔才书了一个“学”字便听闻身旁有人道:“太难看了。”
清晓恍惚,心怦然一跳,猛然抬头,却见清懿正盯着她的字不屑嗤笑。
心潮骤然回落,一股失落感袭来。她沉默,随即苦笑摇了摇头,视若无睹继续写字。
见她没反应,清懿不痛快了。不过方才胜了自己一局,就傲慢地不愿搭理人了?于是手臂一挥,佯做不经意碰掉了清晓的砚台,墨汁溅到了清晓的裙裾上。
清懿一脸的惊讶,连声道:“五妹妹,对不起。”语气里可一点歉意没有。
大伙闻声,都探头望了过来,只瞥了一眼地上的墨,目光便都落在了清晓的字上。一个个都忍不住掩口而笑。
也不知谁道了句:“见过字丑的,还没见过这么丑的。”
清懿目的达到了,暗笑。
清晓以为清妤够讨厌了,竟还有更讨厌的,欺负人都这么明目张胆。看着嘴上道歉,目光挑衅的清懿,她却蜜汁一笑,道:“四姐姐哪的话,你也不是故意的。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只是这字还没写完,可否借四姐姐墨一蘸。”
清晓笑容殷殷,态度颇是亲昵,清懿望望四周,又看看夫子,警惕地点了点头。
清晓谢过,书下一字,便将枯干的笔蘸向清懿的墨,用力一按,兔毫饱蘸墨汁,随即回手一挑,随着一声尖叫笔落在了自己的宣纸上。
“阮清晓!”
清懿尖叫一声。只见她从衣襟到脸上,斜斜甩下了一条墨迹。眼皮上落了墨点,她下意识去抹,把脸都抹花了。
“呀。四姐姐,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笔蘸得墨太多了……”清晓学着清懿方才的口气道歉。
清懿哪还受得住,气得一跺脚,哭着奔了出去。
……
傍晚,偏院东厢。
清晓清妤跪在地上,身旁还多了个清昱。
“你可知错!”阮伯麟指着女儿吼道。
清晓才不吃眼前亏,点头。“错了。”可又觉得窝火,道:“但有错在先的不是我,是她先摔了我的砚台。”
“还不是你先折了人家面子……”清妤在身后小声嘀咕。清晓偏头,瞪了她一眼,清妤怏怏躲开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阮伯麟指着清晓呵道。
清晓承认今儿她冲动了,不该行为幼稚地甩清懿一脸墨汁,换做前世的她定做不出来。可她现在是阮清晓,一个十四岁的青春期少女,总有股压不住的躁动。
可躁动过去,恢复理智今日事由,绝不能让父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