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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是黑白色。
一家生计,被一纸文书斩断。张伟南轻抿了抿微显干涸的唇,那阵苦涩滋味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
职场残酷。这样的一幕,张伟南曾经亲眼目睹过许多回。现代社会,人们饱读诗书,太擅长佯装和平文明。
哪怕杀人砍头之前,也会与你打个招呼:“对不起,张先生,我要砍下你聪明的头颅。”
“对不起,张先生,社会险恶,我需自保,只得推你入地狱。”
难的不是重找一份新的工作。难的是他已经人到中年,却还要像一块悬挂在菜市场的咸鱼,毫无尊严地任人挑捡。
张伟南暂时不想面对董秀雅的刻薄言语,驾车回了张家。
书房里,郑温娟戴着老花镜,正坐在电脑前做账,见张伟南这个时间来,她摘了眼镜起身,“今天休息?”
张伟南摇头,“您在做什么?”
郑温娟微笑,“闲着没事,就帮别人做做账。”
张伟南有些意外,“您都已经退休这么多年,怎么又替人做起账来了?什么账?”
张伟南也是会计,他走到电脑前只粗略浏览了一下,却已经看明白,“这是眉生的账户?她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有这么多钱。”
郑温娟伸手关了显示屏,母子俩走到客厅坐下,她说:“眉生学的金融,又在银行做事,金钱于她而言,有时不过就是起起落落的数字。”
张伟南想起往事,到底是意难平,轻埋怨了一句:“当初阿爸要是肯收下顾鸿华的钱,我现在早已经是一间极具规模的会计师事务所的老板。”
郑温娟皱眉看他一眼,“老把以前的事挂在嘴边做什么?这些年,小曼贴补你们一家的还少吗?”
张伟南心中实在有诸多不满,“你与阿爸从小就偏心小曼,才把她宠爱成了现在的性子。浑浑噩噩地活了半辈子,她自己累,身边的人也跟着她遭罪。”
“幸亏我生的是个儿子,若是个女儿,我也打死不准她去学什么中文古学,诗词歌赋。倒生生教出个心高气傲的林黛玉来。”
张伟南对着郑温娟发泄完心中怨气,径直摔门而去。
郑温娟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心不由颤了颤,却似已经习惯,没多久便平静起身,重新回到了电脑前。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得笃然而从容。郑温娟重新戴上老花镜,眼前,那些熟悉的数字像是会说话,提醒着她往事历历。
她怅然叹息,低声自语,“当年,我若不为了赚取家用去鸿云集团做事,小曼和阿南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千错万错,都错在顾鸿华当年对张小曼的见色起意。
两日后,栾亦然从澳洲出差回来。回华庭一号的路上,殷实对他说:“老板,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下。”
栾亦然坐在后座假寐,“说。”
“您之前不是叫我找人顶了张伟南的职位吗?人家昨天给我回复,说张伟南上个星期就已经离职了。”
殷实停顿几秒,又说:“还有那个张晨,几日前被人告上了法庭,说是之前他承包装修的一间单位煤气管道安装有误,导致煤气泄漏,导致一家母女两人死亡,丈夫重伤。他现在已经被警方拘留。”
栾亦然倏尔睁开眼,沉默一阵,说:“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说完,手下意识地滑进裤袋中,那里面安然躺着栾亦然的手提电话。
他沉默摩挲着。
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还是他的电话竟在他全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装了监听系统?
*
张伟南失业,张晨莫名入狱。董秀雅急疯了。
她想过找张春晋和郑温娟,但念头刚起,董秀雅便想起了多年前的变故,她心里清楚:张春晋是一介无用书生,要他舍下一张老脸去求人,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心思百转千回,董秀雅一咬牙一跺脚,去了秋波弄。
3月17日,原本是一个春色旖旎的大好天气,张小曼早上闲来无事,在家中跟着工人学着用青梅酿酒。
厨房旁边有一大片开阔空地,上面放了几个精美的瓦缸,工人在里面放上酵素,然后站在一旁教张小曼怎么酿酒。
董秀雅跟着刘文来到园子门口,看到张小曼微笑坐下白梨树下,醺风吹着她微微浸汗的脸庞,春光里裹着淡淡梅酒香气。那些深色瓦缸半身埋于翠色绿叶间。
董秀雅望着这一幕,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她疾步走近张小曼,在张小曼微带诧异的目光下,董秀雅弯腰搬起地上石块,狠狠地朝着那些瓦缸砸去。
张小曼站起身,不悦看着突然出现,又莫名发疯的董秀雅,道:“董秀雅,你有病吧。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让我安生几日?”
“安生?”董秀雅咧唇冷笑,风吹过她空荡荡的手边衣袖,“张小曼,我们一家人被你弄成这副光景,你凭什么得到安生?”
“时隔多年,顾鸿华又要故技重施了吗?张小曼,我是不是前世逼你做娼妓了,所以你这一生要这样死死地缠着我,想方设法毁尽了我的人生!”
手边有把切青梅的菜刀,张小曼气急,拿着刀对着董秀雅,“你滚!从此以后,你和张伟南是死是活,都再与我没有关系!”
董秀雅看了眼她手里的刀,冷哼,几个快步走过去,左手一把揪住张小曼的头发,想都不想,就往一旁的白梨树干上撞去。
刘文见状,忙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