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时候在车上周崇明的表情，和最后他说的那些话，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不会骗她的。

    叶知恬重新收拾了心情，满怀期待地等着周崇明回来，她一遍遍幻想着他回来的那一刻，会对她说什么，她也总想着到时候要揍他一顿，让他辜负她的期许，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失望，绝望。

    1991年的夏天，周崇明踏上了去齐州大学的客车，到1991年结束，都没有回来，哪怕一次。

    *

    “叶知恬！你的信！”女孩子尖利的大嗓门惊的叶知恬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她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拿了信。

    “谁给你写的啊？”吴青青问。

    叶知恬看了信，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哥。”

    “你和你哥怎么每天那么多话说呢？”吴青青嘟囔。

    叶知恬笑了一下，“兄妹情深。”

    “嘁，肉麻。”吴青青说，她看了一眼时间，“走吧，去吃午饭。”

    叶知恬应了一声，将信封放回到床上，拿了裤子弯腰往脚上套。

    吴青青在旁边看她，叶知恬算是这个宿舍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五官标志，皮肤又很白，身材又十分好，这个时候光着一双笔直匀称的双腿，阳光洒进来，白得发光，吴青青羡慕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叶知恬穿上裤子，遮住了那双大长腿才收回了视线。

    两个人捧着饭盒往学校食堂里走，叶知恬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一眼齐州的天空，晴朗而湛蓝，不知道周崇明现在是不是和她一样，在这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想到那个高瘦的少年，叶知恬苦涩的笑了一下。

    这是1995年，离91年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光，叶知恬考上了周崇明之前报的那所大学，她已经大三了，只一年就能毕业了。

    她的成绩在大学仍然说不上好，她这个时候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外面。

    四年时间，她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他，真的很凑巧，叶知恬想，前辈子和陈城分手后，爸爸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学生，这辈子，她上了年纪，爸爸给她介绍对象，仍然是那个大学生。

    在外人看来，他们很般配，无论相貌还是家境，都非常般配，但叶知恬知道，她根本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周崇明啊，这个小崽子，到底发了什么疯？再不回来，她可能就真的要嫁给别人了。

    前辈子和这辈子，虽然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但也有很多事情，仍然走了前辈子的老路，叶知恬有过这样的担忧，只是去过派出所，都没有周崇明的名字，他这些年，至少没有进监狱，这个事实让叶知恬放下了心。

    至于为什么没读大学，叶知恬没想明白，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明明大好的前途已经唾手可得，他居然就那么放弃了，叶知恬发觉自己至始至终都不太明白周崇明是怎么想的，这点和上辈子一样。

    吃完饭，叶知恬问吴青青:“中秋节回家吗？”

    “不回，玩呢？一起吗？”

    叶知恬想了想，“一起吧。”

    “那好，人多热闹！”吴青青说。

    “嗯。”叶知恬来学校这么久，人缘不错，在寝室里吃得挺开，她要留下来，调节一下气氛都不错。

    叶知恬这个寝室总共八人，学校条件不好，一屋子四十平，八个人挤着也还好，就是装修差很多，厕所要去外面走廊尽头上，打热水也难，夏天还好，冬天就难熬一些，不过也有经常断水的隐患。

    不过叶知恬很容易满足，也不苛求要有多好的条件，她在学校外面也买了一套小房子，不大的两室一厅，装修得很精致，只是没住，放着租了出去。

    齐州是个很漂亮的城市，晚上的夜景也漂亮，晚上叶知恬和吴青青一起去广场摆摊卖木制手工艺品，这是生活实践，赚不了很多钱，但能打发一下晚上的时间。

    到中段的时候，宋潜过来了，“卖多少出去了？”

    叶知恬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多少。”

    宋潜蹲下，挑了一下，拿了一个牛角雕，冲她笑，“光顾你生意。”

    “嗯。”叶知恬说了价格，收了钱。

    宋潜问:“中秋节不回家吗？”

    “不回。”叶知恬望着人来人往的广场，目光发了痴。

    宋潜就是那个前辈子和这辈子的大学生，她爸给她介绍的良心对象，前辈子她是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最后是因为他发现了被她放在床垫下的陈城给她写的情书才分的手，这辈子却是这么硬扯上了。

    说起来宋潜前辈子也是年纪轻轻就出车祸死掉了，叶知恬记不得什么时候，只提醒他多注意三叉路口小心汽车就尽了心了。

    “为什么不回？”他还是个很温和的男孩，年纪比叶知恬大了两岁，脸却比叶知恬还嫩些。

    “在这儿玩吧。”叶知恬说。

    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