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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女子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穆百里,你这个阉人!”
    赵无忧腹诽:身为太监,最恨被人挑痛处。骂穆百里是畜生是禽兽都无妨,偏偏这女子是个不要命的,竟敢骂他是阉人。
    心头好一顿惋惜,死定了!
    赵无忧还没看清楚穆百里是怎么出手的,那女子已经躺在了地上。胳膊被掰掉了一条,如今血流如注,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惨烈的哀嚎,让赵无忧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穆百里依旧是淡淡然的模样,回头看着赵无忧时,那眼神依旧是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赵无忧想着,这妖孽果然不好对付。平素不留个心眼,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高手对招,就看谁更沉得住气。
    “赵大人连诏狱都进得,想必这点场面吓不着你吧?”穆百里温柔浅问,仿佛方才这事儿,跟他没有半点干系。这一脸的无害与真挚,连赵无忧都差点信了。
    只听得一声弹指之音,闷响过后,这女子便晕厥过去。大抵是要自尽,却还是难逃穆百里之手。
    陆国安和沈言闯了进来,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参见督主,属下护主不利,请督主责罚。”
    “把她带回去,不许死了,无论如何都要撬开她的嘴。”穆百里瞧着赵无忧,“赵大人是与本座一道回去,还是在这儿多住几天?”
    赵无忧轻叹作揖,“有劳督主。”
    穆百里似有些不屑,抬步就往外走。
    外头的阳光极好,走出地牢时,赵无忧才知道这儿竟然是个宅院。这宅子虽然有些萧条,倒也干净整洁,想必这些人经常在此处活动。赵无忧觉得,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这“无极宫”到底是何门何派?一个江湖上的帮派,如今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这背后之人怕是来头不小。
    敢跟朝廷作对跟相府叫板,势必得付出代价。
    “督主是何时留下记号的?”这才是赵无忧不解的地方。
    穆百里笑着,底下人躬身垂头,快速退到一边,谁也不敢抬头。他那金丝蟒纹靴,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她走来,最后停驻在她跟前。俯身低头咬耳朵,温软的音色带着撩人的磁重,“赵大人,要不要亲自在本座身上搜一搜?”
    赵无忧扬唇,似笑非笑的回眸望他,长长的羽睫就这么柔柔软软的划过他的面颊。舌尖,轻柔的舐过他的耳垂。她学着他的口吻,压低了声音,“若督主喜欢,无忧必当成全。”
    第36章 谦卑的赵无忧(1)
    语罢,二人相视一笑,却是各怀心思。
    云筝和奚墨赶来的时候,东厂的人已经把守了整个宅子。穆百里吩咐,掘地三尺,绝不轻纵一人。敢对他下手,无极宫的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只这黑阵便可得知,并非寻常人可以为之。
    “督主?”陆国安与沈言行礼。
    “三日必归,守好东厂与司礼监。若皇上问起,便说本座受了伤,需要静养暂时不能侍奉御前。”穆百里策马离开,谁也不敢多问。
    “是!”二人俯首。
    穆百里扬长而去,赵无忧站在宅子门口。
    他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人走,谁也不带。
    微微眯起眸子,赵无忧轻咳两声,云筝慌忙为她披上外衣,带着一股子哭腔,“公子可算没事了,真真吓死奴婢了!”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马上派人去查,无极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帮我重金悬赏几个能人异士,我要知道何为布阵、何为破阵。”她深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一次是措手不及,若再有下次,她还没有半点准备,那就纯属活该。
    奚墨俯首,“是!”
    赵无忧想起了那女子的话,他们在自己身上找东西,而这东西似乎需要借穆百里的手来取。心里一阵寒凉,除了自己大椎穴上的蓝色印记,还有什么东西是她特有的?
    这东西,要穆百里来取?
    所以穆百里对她的容忍,其实是一种觊觎。
    “公子,您是不是伤着哪儿?”云筝错愕,“公子的脸色很差,奴婢马上去找大夫。”
    “不必。”赵无忧抬步就走。
    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但如今她内心有些惶恐,似乎穆百里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那么他为何不来取?是缓兵之计,还是有别的原因?那个模糊的蓝色印记,到底是什么?
    是一种保护,还是一种灾难?
    那名女子被东厂带走,有关于无极宫的事情,赵无忧自然没办法套取口供。穆百里如今去了哪儿,她也不清楚。事到如今,还是先回云安寺报个平安吧!
    云安寺里的杨瑾之,一张脸已经白到了极点。
    听说赵无忧失踪,而后穆百里也失踪,杨瑾之当场就晕死过去,如今正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仿佛无望到了极点。
    “娘!”赵无忧跨步进门。
    杨瑾之几乎当场腾坐而起,瞬时喜极而泣,“合欢?”
    “让娘亲担虑,是合欢思虑不周。”赵无忧跪在床前磕头,“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快起来!”杨瑾之拭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慧灵快速搀起赵无忧,“公子能平安回来,夫人已经很高兴了。夫人的眼睛本就不大好,公子莫再惹夫人掉眼泪。”
    “是。”赵无忧坐在床沿,握住娘亲颤抖而冰凉的手。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待她,真心舍不得她死的,只怕唯有眼前的老母亲。所以赵无忧对杨瑾之,是毕恭毕敬,也能舍出命来。
    “伤着哪儿了?”杨瑾之忙问。
    赵无忧含笑摇头,手背上都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
    “娘不必担心,合欢很好,没有受伤。”赵无忧小心的搀着母亲躺回去,为她掖好被角,“合欢大难不死,娘应该高兴才是。”
    “这种事,可不敢有第二次。”杨瑾之落泪。
    赵无忧点点头,“孩儿谨记,下次再也不会鲁莽行事。对了,娘。合欢有件事情想求个明白,不知娘能否告诉我?”
    “何事?”杨瑾之不解。
    赵无忧犹豫了一下,“娘可知道无极宫吗?”
    杨瑾之摇头,“不知,为何这么问?无极宫是什么?”
    “那娘亲可知,合欢的身上是否异于常人,以至于让江湖门派都盯上了我?”赵无忧问。
    “异于常人?”杨瑾之愣在当场。
    “娘?”赵无忧低低的喊了一声。
    杨瑾之骤然回过神来,眸色有些慌乱的盯着她。
    赵无忧是谁,你一个眼神她便读懂了你的心思。便是杨瑾之不必言辞,她也已经明白自身异于常人的不同。这根源,大抵还是在蓝色的印记上。
    “是因为那个印记?”赵无忧问。
    “不是!”杨瑾之打断了她的话,她口吻急促,静下心来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放缓了语调,“合欢,有些东西没必要追问下去,这对你没有好处。娘不会害你,也不想害你,所以有些话到此为止,不可在你父亲面前提起,知道吗?”
    赵无忧望着自己的母亲,敛眸垂首,“娘,如今人家都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了,为何我不能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娘,你总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死得不明不白吧!”
    “合欢!”杨瑾之急了,浑身颤抖的坐起身来,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极快,一脸的惊惧惶恐,“佛祖保佑,佛祖宽宥,小儿无状,口无遮拦并非存心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娘!”赵无忧张了张嘴,看到母亲如此焦灼,心下犹豫。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她便紧张成这样,身为儿女的确不孝。她很清楚,遇见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尚且守口如瓶,此后更不会再说了。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另寻其道。
    轻轻的抱着娘亲,赵无忧笑意浅浅,眸色温和,“好了娘,咱都不问了,这事儿就当过去吧!以后,我也不会再问。”
    杨瑾之深吸一口气,重重垂下眼帘,轻轻拍着赵无忧的脊背,“合欢,有些东西不可妄言,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娘不求别的,惟愿吾儿平平安安的。咱们此生已富贵至极点,没什么可求的,就求个安然共度。”
    赵无忧淡然轻笑,“娘亲所言极是,合欢谨记在心。”
    她在云安寺不能久留,所以安慰了杨瑾之一阵,等着杨瑾之睡着了,赵无忧才离开云安寺准备返回京城。五城兵马司的人就等在寺外,如今谁也不敢轻易离开,免得再生事端,到时候谁都付不起责任。
    第37章 谦卑的赵无忧(2)
    赵无忧出了这事,五城兵马司和东厂皆以出动,所以回到京城就该进宫去跟皇帝解释。否则皇帝怪罪下来,擅自调动兵马,谁都吃罪不起。
    王介上前,“赵大人。”
    “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主导了这一切。”赵无忧眯起眸子,不由的轻咳几声,“这事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继续对付你?”王介倒吸一口凉气,“不如书信一封,直达相爷,让相爷定夺。否则大人若是出点事儿,下官该如何跟相爷交代?”
    赵无忧轻笑,“无妨,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去查你该查的事,其他的我自会料理。”
    “是!”王介颔首,“我们抓住了几个活口,到时候可以好好问一问口供。”
    “别弄死了,我还有用处。”赵无忧抬步上了马车。
    王介随行,寸步不离。
    马车内,赵无忧望着手背上的伤,身上还有些挫伤和荆棘刮伤。只不过让赵无忧觉得诧异的是,林子里真的有瘴气,可自己为何安然无恙呢?
    穆百里的确也中了毒,只不过内力浑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毒逼出来。
    但她不会半点武功,所以赵无忧并不觉得这是一种侥幸。
    难道说蓝色的印记,能避毒?
    这东西如此厉害,到底是福还是祸?会不会有副作用?自己这先天不足之症,是否也跟这东西有关?赵无忧觉得脑仁疼,这些东西似乎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偏偏母亲守口如瓶,不吐一字。
    进宫见到了皇帝,正巧夏东楼在跟皇帝,于御书房里下棋。夏东楼在场,赵无忧便只能三分真三分假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无极宫?”皇帝抚着自己的小八字胡,一脸不解的望着赵无忧,“这是个什么东西?何以朕从未听说过?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对朕的重臣下手,简直该死!”
    赵无忧伏跪在地,“若非王指挥使和东厂的人及时赶到,微臣怕是凶多吉少。”
    夏东楼握着棋子,望着赵无忧冷笑两声,“皇上,依老臣看来,赵大人乃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又倍沐皇恩,想必天比佑之。五城兵马司未得皇命就擅自出城,跟东厂那帮番子一样,浑然是越发的不守规矩了。”
    “起来吧!”皇帝蹙眉,“爱卿无事最好。”说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夏东楼。
    夏东楼的脸上,还是那一副鄙夷之色。
    赵无忧毕恭毕敬,躬身退到一旁,“微臣能回来,亏得皇上护佑。还望皇上莫要怪罪五城兵马司和东厂,这次的事,实乃微臣思虑不周所致。”
    皇帝有些得意,“你放心,有朕在,管他什么无极宫的,朕都会一一铲除。此事就交给五城兵马司,务必把无极宫给朕一锅端了。敢动朕的大臣,朕要把他们五马分尸。”
    “皇上,不如把此事交给老臣吧!”夏东楼道,“五城兵马司还得护佑京城周全,免得到时候再因为这点小事而兴师动众。这些个杂碎,老臣可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