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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拦车

      陆千凉嘴角抽搐,紧忙上前虚扶了一把:“这位公子还请莫要多礼了。”
    麻袋哥起身,脸上的两坨肥肉抖了抖:“神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现在就只有找你您了。您若是再不出手,我的小十七就真要吊死在房梁上了。”
    “病人在哪儿?”
    “就是我啊!我……我说不出口!”
    小十七,这名字还真别致。陆千凉坐到诊台后,取了个软枕出来点在他的腕下,指尖轻压在麻袋哥的脉门上,闭眼静静听脉。
    半晌,她睁开眼轻轻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的道:“公子这病,乃是肾水亏虚,阴阳失调,阳气外泄所致。说白了,便是不能人事,再说白了,不举。”
    “神医!您就给在下留点儿面子吧,我知道我是什么病,您也不至于换个说法说上三次啊!”麻袋哥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千凉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这病,有得治,不过不好治。”
    京城鱼龙混杂,能人辈出,虽说有千家强大的财力做后援,但迟早有一天,她要走出千家。若是不尽早做好退路,她心中总是不安。
    此时手下有一家医馆,终究是多了一重保障,是时候给自家的生意添上个金字招牌了。
    她取来一张白纸,笔墨清扬,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张方子,对麻袋哥道:“方子拿好,煎药服上三日,保准药到病除。”
    柯暮卿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开方子,皱着眉不语。直到麻袋哥走了,他才道:“我原本怀疑你师出天医谷,此时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陆千凉道:“此话怎讲?”
    柯暮卿道:“我观你今日两方,皆是以毒为医,以毒攻毒。我昔年曾读过些许偏门儿的医书,这等医法被视为禁术。”
    “医和毒本来就不分家,好比黄芪,明明是生药,却又带着不小的毒性。再说银莲花,乃是属寒的剧毒,用的好了也可作医,又何必计较的那么清楚?”
    言罢,她又问了一句:“是医是毒,哥哥很在乎?”
    柯暮卿不再答话。
    百金一诊的价格着实有些贵,在药庄之中消耗一天,才堪堪看了两名病人,还都是没付银子的。说好了挣了钱与柯暮卿五五分成,却是白把人给诓出来作了一天苦力。
    暮色四合,吩咐下人们收拾好店铺关门,陆千凉唤了辆马车来,摇摇晃晃的向千府赶。这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身子终究不比她原来的身体,这一天没干什么,竟也累得上眼皮打下眼皮了。
    一辆马车,她与柯暮卿分坐两边,脑袋一会儿比一会儿沉,直要嵌到胸腔里去。身子不住地向一边歪,正迷糊着,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向里侧带了带。
    陆千凉到底还没睡熟,此时睁开眼睛,只见柯暮卿正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坐在马车两侧内壁的拐角处。见她醒来,也不动手了,径自坐了回去。
    她掩口打了个哈欠,问道:“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柯暮卿答:“你睡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半睡半醒时的时间最难消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感觉像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她撩开车帘向外望了望,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穿红戴绿的美貌女子立于二楼,向着楼下路过的恩客甩着帕子,媚声露骨。
    才走到勾栏院,怪不得觉得灯光晃眼呢。陆千凉放下帘子,吩咐车夫快一点,打算再小眯一会儿。
    未走几步,只听骏马一声嘶鸣,马车顿在原地。她迷糊着未抓紧,差点儿被甩到车外。幸得柯暮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小姐,千小姐,求您救救郢川。”车外,有男子语声传来。
    她一不是微服出巡的万岁爷,二不是忧国忧民的青天大老爷,怎还有人当街拦她的马车唤怨啊,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陆千凉揉了揉眼,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回答小姐的话,前面有一名公子自称郢川,拒不让路说要见小姐一面。”车夫道。
    郢川?这名字很是熟悉,怕是在哪里听过。不过既然记不得,怕是见了面也尴尬。她摆了摆手,道:“不认得,给他些银钱,尽快回府吧。”
    车夫一脸的难言之隐:“小姐,您真的不见么?勾栏院的郢川公子……”
    陆千凉拍了下脑门儿,当日那些事都像是走马观花,过去了就抛到脑后了,哪还记得勾栏院的这名小倌儿?
    她矮身走出马车,望向跪在大街正中央的那人,问道:“千仪不是将你赎出去了么?你今日何故又来拦我的马车?”
    郢川道:“小姐,郢川真的是没法子了。千二小姐那日将我赎了出去便再未理过我,我进不得千府,就只能再此处拦小姐的马车。还请小姐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替郢川带个话给二小姐吧。”
    勾栏院所处本就是闹市,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周围倒是里三层外三成的围了不少人。远处勾栏院揽客的倌儿,姐儿都停了动作,抻长了脖子向这方望来。
    陆千凉气的有些想笑,这人莫不是脑袋进水了不成?上一次与千仪给她下药她没计较,这一次又当街拦她的马车请她帮忙。
    她双手抱臂,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车上,望向郢川道:“谁都知是我先看上的你,你却跟了千仪,现在又来求我帮你寻她,本小姐为何要帮你?”
    郢川一听这话,急了膝行两步上前想要扯她的裙角。陆千凉后退,避开他的手,依旧是倚着车笑而不语。
    千仪现在正在禁足,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心情来搭理他?陆千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冷声道:“看在昔日情面,我也给你指两条明路。要么,趁着现在还算年轻,回你原来的地方还能火上两年。要么,尽早收心置办份行当,千仪怕是没工夫来待见你了。”
    “小姐,当日是郢川一时糊涂,这才跟错了人。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帮一帮郢川吧。”面前那人,说着,竟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