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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恶友

      五月二十三,陆千凉有孕,陛下大喜,降圣旨曰,若宁王妃此胎得男,便加封世子衔,上封地千里,布匹千皮,奴仆千人,粮食千石。若得女,则此封号华朔郡主,赏公主规制。
    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便有此殊荣,乃是整个离阳王朝都不曾有过的荣耀。沈季平归领圣恩,朝中诸官员也斟酌着重新站队,宁王若得世子,封地再加封地,权势可想而知。
    六月十一,匈奴递上国书,言称愿在年末十一月入京参拜天皇。陛下大喜,着京中武官前往护送。沈言璟请旨言匈奴不可小觑,为表重视,应着卫将军沈季平前往护送。
    朝中诸官员各执一词,奈何朝中无更好的人选,陛下应。
    二王不合乃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好在二人也都识大体有分寸,不会将个人的情绪带到朝堂上来,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近来,陛下的身子益发的不好,太子也已经临朝听政。这两年来,陛下已经开始处理离阳王朝内的不稳定因素,意欲在自己龙御大行之后留给太子一个太平江山。离阳王朝内动荡不安,诸官员人心惶惶,生怕在朝堂上被捏到了什么错处,被御林军抄了府邸。
    而此时,还能说得上悠闲地,也就只有沈言璟与沈季平二人了。
    沈季平手握东南东北兵权,近三年来军饷发的透彻装备精良屡次大胜,堪称是半个离阳王朝的保护神。漫说他还忠于朝廷,若不然,陛下摄于东南军也不敢轻易动他。
    而沈言璟,掌长安城半壁城防,身兼大司农职,虽不是多高的官职,但为人处世的手腕儿和远见就连身位文官之首的丞相江原也要高看一眼。
    朝中皆言,这二人实为陛下留给太子的柱石,日后要辅佐太子继位的。此言一出,朝中诸官员纷纷应和,益发的巴结起二人来。
    文官武将相互不忿,虽不稳于天下万民,却稳于朝堂稳于江山社稷。二人此消彼长,相互扶持之余又相互排挤,互成犄角之势。这样陛下方能放任二人的势力壮大,不会提前除之。
    午后,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这一阵便下起雨来了。
    陆千凉抱着坚果碟子坐在廊下看雨,素兮在一旁煮茶,依旧是老妈子一样的唠叨着:“夫人,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就不能消停一些么?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您就进屋去等好不好?”
    陆千凉一脸你说你说我不听的表情,执拗的摇了摇头:“无力闷热的很,我就想坐在这儿,凉快。我跟你讲,我今年真的都已经老实许多了,若是往年下雨这一阵我早就到河里摸鱼了。你再唠叨我,我现在就去你信不信!”
    素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倒了杯茶推给她,有进屋拿了个小毯子给她盖在腿上。
    这段时间她依旧是偶尔孕吐,只是没有最初吐的那么厉害了,说也奇怪,她原本吃什么吐什么,就连清淡的白粥都入不得口,腹中胎儿的状态也不太好,好在一日沈言璟过府,带了一盅齐王府内厨子炖的鲤鱼汤,浓稠的比之奶水都不相上下了。她原本嫌弃的不想入口,却又挨不住沈言璟央着她尝,尝了一口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尝掉了一整盅。
    当时府上因为她孕吐吃不下东西之事已经换掉了好几个厨子,就连醉仙阁的掌勺大厨也被沈季平请来照看她的饮食,可她就是吃不下。今儿这一盅鱼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沈季平大喜,愿花重金与沈言璟换厨子,奈何沈言璟这厮抠门得很,每日都准时的给她送一盅鱼汤过来,厨子却是怎么都不肯换的。
    今儿下着大雨,沙沙声恼人心绪。陆千凉吃了半碟子坚果只觉得口干,直接端了手边儿的被子牛饮了下去。素兮看着百两银子一两的霍山黄芽便被她这么牛嚼牡丹,也是一阵肉疼。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顶着雨跑过来,边跑边道:“王妃娘娘,王爷来了!”
    “啊?回来了啊,撑伞了么!”陆千凉紧忙将摆在一旁的披风披在身上,又做了个凄婉的少女看雨抚琴的姿势,美人侧卧道:“就跟王爷说我刚出来不久啊。”
    “知道了,你刚出来不久,袍子是一早就套上了的。”沈言璟一手撑伞护着怀中的食盒走过来,将尚且滴水的雨伞递给素兮,矮身舀汤给她:“我今儿是偷偷来的,我和你男人在朝堂上吵起来了,你别告诉他。”
    陆千凉夸张的“啊”了一声:“你又怎么欺负季平了?”
    “我哪敢。”沈言璟坐下,将盛了核桃的盘子拿到自己眼前,剥出完整的果肉又递给她:“京城最近不大安定,你一个人在府上小心些,若是沈季平不陪着你切不可出府。”他停了停,又道:“他陪着你最好也别出去。”
    陆千凉吸溜着汤,显然将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明天能让你府上的厨子给我做荷叶粥么?”
    沈言璟一掌拍碎了一枚核桃:“不能!荷叶性凉,你不要命了?”
    陆千凉恹恹……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顶雨入京。一条通体亮紫色的细小蟒蛇探头探脑的钻入到女人的袖中,好奇的打量着对面一袭青衫的俊雅男子。
    沈季平抬手掀了掀轿帘,声音不沉不缓的道:“我的人已经向苗疆施压了,老教主死后,我的人便会扶你上位。”
    离月媚态天成,倚在美人榻上道:“这我倒不急,我倒是着急,你那夫人什么时候死。她一她一天不死,沈言璟的心就一天回不来。”
    “她现在还不能死,更何况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子。”沈季平道。
    离月一声低笑:“孩子?呵,宁王可不是为了骨肉亲情可以放弃利益的人,宁王莫不是后悔心疼了,不想让她死了?”
    “陆千凉必须死!”
    离月媚眼如丝,抽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他:“宁王知道就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留着一个会折剑式的人在世上,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吧。”
    沈季平缓缓闭眼:“我自然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