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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撕破伪装

      一双白底墨履缓缓行来,停在了她的眼前。雪白的鞋底不沾染半点尘埃,似是昔年折剑山庄上经年未化的冻雪。她抬起头,恰望入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如何形容那双眼?深邃而沉静,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璀璨夜空。说之像是夜空,不如说更像一谭死水。连生命的凋零都不能引得他分毫的恻隐,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驻足呢?
    她胡乱的摸了两把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仰起头来,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人道:“沈季平,你要来杀我了是么?”
    “地上凉,起来说话。”沈季平弯下腰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似是因为痛哭过一阵,她的双脚发软几乎难以战力。他也不在意她萎地时身上沾着的泥土,亲昵的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指尖温柔的揩去她眼角的水泽:“你若是假装不知道,我们倒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似是因为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一幕,院子里除去二人,不剩一名侍女小厮。陆千凉望了望墙头,似是等人来。沈季平将她拦腰抱起:“等沈言璟还是等素兮?”
    “你把素兮怎么了?”她瞬间睁大了眸子,双手嵌着他揽着她的那条手臂诘问道。
    沈季平面色是一成不变的平静,他脚步极稳,抱着她也如履平地似得走向寝房。寝房内浓重的香味还为散去,她远远地便嗅到了那味道,挣扎着想要从她的怀中逃出来,甚至呜咽出声。
    她不能回去!
    因为原来的不设防,她的武功内力早已被那诡异的异香侵蚀的几近消散,若是再这房间里一直待下去,她焉有命在?
    陆千凉手脚死命的踢踏着,想要从他怀抱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可她微弱的挣扎与成年男子的力量相比焉有可比性?沈季平并不过多禁锢她,双手在她肩胛上轻轻一捏便卸去了她所有的力气:“别乱动,阿凉,乖一些。”
    话毕,他还犹觉威慑力不够似的补充了一句:“别逼我对你动粗。”
    “沈季平!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她仰起头来,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几个呼吸的工夫他月白色的长袍上便晕出了殷殷血迹。
    血腥气在唇齿只见晕开,先是浓重的腥味,后又带着微微的香甜,尝的多了却都是苦涩。可饶是如此,她都未能让沈季平变一下脸色。
    疼痛不能撼动他的神情,生死不能点亮他的眸子,而她这个从未超脱生死,踏出五行的人呢,拿他又怎能有办法?
    沈季平慢条斯理的将她放在床榻上,伸手扯了床头绑纱帐的帛带将她的双手反绑在床头上,起身关好了门窗,又在香炉里添了一勺香粉。
    浓重的香味似是穿肠毒药,勾动着身体里贪婪的孩子无节制的冲撞她的身子,让她苦不堪言。而今她只能蜷着身子消解体内难以承受的痛楚,其实沈季平也不必绑着她,在嗅到这味道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冰冷与火热同时充斥着她的身子,像是冰火两重天一般将她的身子分隔开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陆千凉只能靠咬着舌尖的疼痛来保持意识的情形,朦胧中,她透过纱帐看到了一人推门而来。
    “千凉?你在房间里?”沈言璟问道。
    她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抵御香料的气味了,又何来力气去挣破沈季平的束缚和开口回应他?她眼睁睁的看着沈言璟步步走近,只能无力的摇着头。
    不要过来,不要再走进了。沈言璟,停步吧……
    沈季平手中长剑出鞘,静静地立在屏风后,唇角尚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站的角度刁钻,以沈言璟的角度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若是他再前进,在转过屏风的时候,沈季平可以在他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斩杀与剑下。
    她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而今,又要害沈言璟也失了性命么?以沈言璟的权势,沈季平杀了他固然要有一些麻烦,可若是不杀,麻烦只会更多。
    蓦然间,陆千凉不知从何处爆发而来的力气,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句:“别过来。”
    沈言璟脚步一顿,就连沈季平也是怔了一怔,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她无声的大口喘息着,像是搁浅的鱼儿般无力地仰着修长的脖颈吸气,却是再也没有喊出第二句话的力气了。
    屏风外那人终还是顿住了脚步,他站了几息的时间,垂在两侧的双手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可见主人刺客内心的复杂。
    他依旧是一身墨色对襟长衫,窄袖紧紧地贴合在腕上,衣领和袖口处是两条简单的花纹。沈言璟嗅到屋中浓重的香气,似是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开口道:“你身子不舒服?”
    陆千凉未答。
    他又道:“素兮来找我,说你有事寻我,怕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这样避而不见我很不放心,你若是不舒服便应一声,我唤两个太医来给你瞧瞧,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
    沈言璟到底是怎样看她的呢?这么多年来,从初见到相识再到离心,不论发生了多大的事,闹了多大的别扭,只要她的一句话,他还是会放下手上的事情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就算是听她一句毫无心意的牢骚,就算是不欢而散。第二日他还是会入府,带着她喜欢的桃花酿,带着油腻美味的醉鸡。
    她紧紧地抿着双唇,生怕喉咙中渗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引得他继续走进,可天不遂人愿,沈言璟隔着屏风问了她几句话以后,见她并不回应,不由得又向前走了两步:“千凉,我能过去么?”
    房间本来也没有多大,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足以让沈季平一剑将之斩杀,可再近两步便无法保证了。沈季平其人,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不是一击必杀,他不会忙于出剑。
    陆千凉动了动自己捆绑的已经有些酸麻的手腕儿,身体里从内而外的剖痛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已经体会不到疼痛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