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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纠缠

      那些陈年旧事,都是冷百川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的。桀骜的青砚公子感念他相助的恩德,也将他引为至交好友。
    只是那青砚公子依旧是冷漠清淡,却每隔几月便来他的百花楼小住几日,二人观花饮酒,倒也自在。
    两年多的情义,冷百川自认为早已经认清了青砚的身份与面目,自然不会怀疑他。而今一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边是百花楼正中接待的离阳客商,更是叫自己侧目的姑娘,他也很是难办。
    冷百川向青砚使了一个眼色,上前去拉陆千凉:“想千小姐真的是认错人了,我这位朋友常来百花楼做客,他的根底我怎会不清楚?”
    他故意将朋友两个字咬的重了一些,心中思量着陆千凉若是足够聪明,便不会再抓着青砚紧抓不放。
    却不想,陆千凉的执拗,远比他所想像的还要多上不少。
    失去理智的人执拗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千凉依旧紧紧的抓着青砚的衣袖,一双迷离的眼晕着薄薄的红,像是包着一汪泪一般,无论冷百川说了什么都不愿放开那个终于失而复得了的人。
    她怕沈言璟依旧在生她的气,她不敢去抓他的手臂,手指轻轻攥着那人的衣袖拉了拉:“你想起来了,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一室静默。
    重重帘幕后的情景,外界看不真切,可是能坐上百花楼二层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物,略微一想便知,定是有什么大人物遇上了麻烦事。
    喧嚣之声渐渐大了起来,甚至达到了连二楼的三人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百花楼存世多年,打的是老字号的名头,石头说是几个钱就卖几个钱,店铺说是几点开便几点开,从未出现过这么大的岔子。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怕是要惊动老楼主了。
    冷百川皱着眉头走进了帘幕向下瞧了瞧,向主持台上的少年打了个手势。少年向一旁鸣锣之人使了个眼色,锣鼓声再起,将众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冷百川长出了一口气,赔笑着走过来分开二人:“就算是故人,时间长了不见也是生分的。二人不妨坐下来聊一聊,指不定便想起什么来了。”
    他倒是和气,招招手,侍女鱼贯而来,端上了几道点心水果,摆在矮桌上。冷百川坐在主位上,二人分座左右。
    青砚却也不躲,冷百川拉着他坐下来他便坐,只是默默举杯饮茶,一双眼只看着场外琉璃罩内摆放着的玉石原石,就当这两个人并不存在一般。
    陆千凉眼巴巴的将他瞧着,一双眼中呼之欲出的灼热并不掩藏。
    冷百川轻声叹气,人都言青砚是无终国男人的魔咒,但凡见过他的姑娘,少有不日夜思慕与他的。
    想当初,冷百川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想来想去,竟果真得到了一个结果。
    这世间,女人是比男人更加爱美的生物,不仅爱自己的美貌,更是爱男人的美貌。青砚常年佩戴锡箔面具,隐在面具下的脸从未示人,在那些女子的眼睛里便是千面之姿,心中所勾勒出的男子模样,也恰好与青砚带着锡箔面具的那张脸重合。
    这样一点小心机,冷百川想要想通自然不在话下,他也曾效仿,却始终没有青砚的效果。
    转眼,台下的石头便拍出了三块,全都拍得了好价钱。冷百川心情不错,给陆千凉布了两块无终国特产的水果之余,转过头来问青砚:“青砚兄有没有心仪的石料?”
    青砚放下茶盏,浅笑摇头:“若是有中意的,我早就向百川你讨要了,又何必等上这么久。”
    一块玉料的价值不菲,也只有至交好友才会说出讨要的话。冷百川不是差钱的人,手上若是有了好石料,就算是放弃唾手可得的银子也想看一看青砚能雕出什么来。二人一个视金钱于无物,一个视珍宝为草芥,正好凑在一起抱团儿取暖。
    茶盏里的茶空了,陆千凉极有眼力见的给青砚填满一杯,心觉不妥,又给冷百川蓄满了杯。
    青砚想要端杯子的手一顿,见杯中澄澈的茶水,却是将手缩了回来,继续望向场上拍卖的石头了。
    这无声的拒绝,叫陆千凉心中难过却又无话可说,只好低下头。
    人言覆水难收,陆千凉也心知这个道理,却做不到真正看淡。她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因为使力,那骨节已经隐约现了白色,不难看出那手的主人此时心中的挣扎。
    他二人时而聊上几句,话也不多。冷百川当真是生意人出身,极会调节气氛。可装睡的人叫不醒,饶是冷百川也解救不了两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
    上午的拍卖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可这一个半时辰在陆千凉的感觉中,却像是度过了几个昼夜这般难捱。
    中场休息时间,青砚起身告辞。他这一趟来万花楼,不过是为了帮冷百川撑一撑春采的场子,起到了作用便打算告辞了。
    陆千凉忙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青砚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未怒,却也已经有了几分不悦:“千小姐还跟着在下做什么?”
    “你不带着我,又想去找什么人?”陆千凉亦是反问。
    青砚反笑:“这大千世界,万种风月,我同姑娘不过是初次谋面,姑娘便管的这么宽,怕是有些不好。”言罢,他头也不回,转身走向了门口的位置。
    “慢着!”陆千凉突然疾声一吓。
    她出手迅疾,几乎是不加迟疑的便扣住了沈言璟的右侧肩头。在他受痛微微倾身的瞬间,另一只手指掌一翻,摘掉了他面前带着的锡箔面具。
    指尖擦过脸颊的角度及其微妙,不会伤到那张脸,却已经试出了温度。
    冰冷,一如昔年沈言璟的手掌。
    如云的长发散落下来,那青砚似是不会武功,挣扎之时竟踉跄了几步,险些撞上身后的红漆木柱子。而此时,一直旁观的冷百川再也看不下去了,闪电般的掠了上来,出手格挡住了陆千凉还要击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