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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丢大人了

      发间的水湿淋淋的淌下来,顺着她纤细洁白的脖颈淌进了领口里,陆千凉伸手去抹,索性转过身来靠着石桥的围栏坐下来,拧了拧发上湿淋淋的水。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让我跳,我也跳了,今后你我的恩仇一笔勾销。”她抬起头来,望着青砚笑了笑:“公子便也别记我的仇了吧。”
    青砚也是一笑,却有些无奈的意味:“我倒是真没想到你能跳下去,你浸了水,怕是要着凉,我先送你回百花楼。”
    披在身上的衣裳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与沈言璟衣上的想起如出一辙,恍然间,陆千凉似是又忆起了那个人。
    那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可不同的是,青砚不似沈言璟那般爱笑。
    沈言璟身在其位,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就算是心里厌恶到了极点,脸上也会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开心与不开心时的笑,就算是世间最好的画师替他画像,画出的两张脸也会是一模一样。
    就只有及其了解他的人才会看得出,他喜悦时眼底浅浅的笑意。宛若吹皱一池碧水的春风,叫人暖意融融,无法抗拒。
    陆千凉嗅着那衣襟上清新的香气,突然不想将这件衣裳还回去。
    就算是她知晓,这不过是个温柔的假象。
    她摇摇头,坐定身来望向明亮的圆月,突然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青砚似是知道她想了什么,也随她坐了下来,二人之间隔着半人的距离。
    “你听说过波心桥的故事么?”青砚道:“三十年前,前太子起义兵变,一路打到了无终国的都城越城。无终帝荒淫无道,却是个打仗的好手。”
    他远远的指了一个方向,那处有一座寺庙,匾额上的字迹瞧不真切,却看得出那里不像是供奉佛祖的。
    “就在那一处。”青砚道:“先无终帝一剑射死了太子,皇室父子相杀,向来没有同情可言。无终国人民原以为太子会带领无终走向富庶的道路,却不想太子的强势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场闹剧……”
    陆千凉不爱读史,就连离阳王朝的史书也不过是强记硬背下来的,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望入眼睛中,每一个都像是一只瞌睡虫,直砸的陆千凉睡他个昏天黑地才算舒坦。
    而今,这枯燥乏味的故事,在青砚的口中说出来,倒是多了些趣味。
    陆千凉的心声不知不觉便被牵扯进了那故事之中,她起了兴趣,而青砚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停了下来,委实叫人难忍的很。
    她只好上赶着去问他:“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绝望的人民见无终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残忍无道的杀害,更觉得心中凄苦,竟不要命一般的群起而攻之,以人数上的优势生生打垮了上万的御林军,以无终帝的人头祭奠太子的英魂。”
    陆千凉微微垂了眼:“一代帝王,竟以这样的结局死去,委实是可悲可叹。”
    青砚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他也倚靠着波心桥的石质围栏,一条腿平伸一条腿屈起,手臂便闲闲的搭在膝盖上,颇有些恣意的模样。
    微风伴着清冷的月色落到人的身上,叫陆千凉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对着青砚摇摇头,拢紧了些身上的衣裳,执拗的不肯回去。
    青砚也不再笑她,将这一段历史讲完:“后来,人们在明月湖的一侧建造了神庙,供奉死去太子的英灵,又拥戴太子的幼弟楚王登基。”
    “楚王是个懦弱的性子,虽说不曾荒淫无道,却也耽于享乐,不问朝政。”青砚摇摇头:“不堪重负的人民感念太子的好,此处寺庙中年香火不断。就连这明月湖与波心桥,都连带着出了名。以前无终闭关锁国,离阳王朝之人看不到无终国的美景。而今倒好,他国之人也能出国游历了。你若是有时间,也可赶着中元节来瞧一瞧无终国的明月湖,那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她此次来无终,想要留到中元节到不是难事,只是留到中元节后再回去便不大容易了。
    自从她搬回去与陆千城同住,家里就像是多了个公老虎,整日唠叨她的衣食住行。这一遭若是回去晚了,不被哥哥扒一层皮算是她陆字倒着写。
    陆千凉缩了缩脖子,果断拒绝:“算了罢,我若是留到中元节再回离阳,我家哥哥怕不是会见我丢出府去。”
    青砚笑笑,不说话了。
    一旦闲下来,二人之间便是诡异的尴尬。
    青砚取出腰间长笛横笛吹奏一曲,袅袅笛声飘扬了老远,却是一支悲伤的曲子。陆千凉听着听着,便也心中有感,吟咏了一句:“二十四桥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般美景配上这般笛音,我这湖跳的也值了。”
    “二十四桥春波绿……”青砚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人言知书达理的女孩子都会讨人喜欢,陆千凉念出这一句诗后深觉自己有文化,被青砚重复了一遍,却又有些怀疑起来了。
    她略一思索,便想通了个中缘由。无终闭关锁国多年,两国的诗词并不流通,青砚未听说过离阳王朝曾红极一时的诗词也是正常。
    陆千凉好心科普道:“二十四桥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是我们离阳王朝曾经流传的一句诗词,听冷楼主说你从未离开过无终国,没听说过这句诗也是有情可原的。”
    “是么?”青砚一笑,就此作罢。
    二人对月聊天,为觉得过了多久,天色却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陆千凉的一身湿衣未换,经过一夜的冷风吹,却也干了七分。
    她将青砚的衣服拢在臂弯儿上道:“你的衣服,我洗净了再差人给你还回去。”
    青砚未说什么,似是默认了。二人一同回百花楼,倒也顺路。同住在三楼,只是房间不同罢了。
    青砚将陆千凉送回房,手却突然在两扇门中间撑了一下。陆千凉诧异的抬头,便听青砚余生带着调侃,娓娓道:“今日我陪千小姐彻夜望月,哪天千小姐也能陪我瞧一瞧二十四桥下的惊鸿照影,伤心桥下的吹箫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