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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开始没日没夜地忙了,到时想吃上一顿饱饭, 应该会更难。
他和青竹皮糙肉厚惯了,心疼二爷一向锦衣玉食突然连饭也吃不饱了,算怎么回事。
姜淮垂下眼眸,想了想道:“拿出来分吧。”
得了姜淮的话,长松快速打开随身带的一个小包裹,把馒头拿出来分了。馒头是今日早上厨房新做的,白而软和,一路的奔波也没使它有更大的变化,顶多是比先前更紧实些罢了。
许闲香给的酱也在长松这边放着。他打开那个小包裹,发现三种酱分装在不同的陶罐中。陶罐不大不小,他见着罐身上糊着纸签子,用黑色笔写着辣椒酱、肉酱和豆瓣酱。这字想来是用炭笔写的,一笔一画极其有力又规规整整。
他把肉酱找出来,找驿站的人借了个勺子后打开肉酱罐,一股纯粹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他没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方才吃的两个锅盔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给忘了个干净,只想再狠狠地吃上一口酱。
他忍着内心的渴望,颤抖着手想把一个馒头掰开,可是受肉酱的影响太大,一个馒头便被他掰偏了。
“青竹,来帮我一把。”
青竹蹲下身,两只手托着一个掰开的白嫩馒头,长松则舀了勺红褐色的肉酱细细抹在馒头上,抹匀后青竹双手将馒头一合递给了姜淮:“二爷,先吃吧。”
肉酱的红褐色隐隐有从缝隙露出来的,将纯白的馒头瞬间染上一层深色。
姜淮本想拒绝,闻着肉酱散发的香气,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过来。他目光在馒头上停顿了许久,软绵的馒头因着他手指的力度而多了个凹坑。
他鲜少这样吃。
有些犹豫。
他犹豫的这会儿功夫,长松已给他自己和青竹分别夹好了一个馒头,然后小心地将肉酱盖好包好重新收进包裹之后,他方才从青竹手中接过馒头,白白的馒头很柔软,轻轻一按就能有一个小凹坑,待手指松开后凹坑又会渐渐恢复如初。
他再没任何犹豫,张大嘴咬了一大口馒头慢慢咀嚼。
真香啊!
入口是馒头原始的小麦香气,甘甜回味,慢慢咀嚼任由这股子自然清淡的甘甜在唇齿间留下甘甜的香气,越嚼越回味无穷。
忽然,一道浓郁且不可忽视的咸香呼啸而来,醇厚的肉香中夹带着独特的鲜香,这份鲜香好像是香菇特有的味道。肉酱中的肉末与香菇丁交错相融,肉末香而醇,香菇鲜而厚,它们的组合宛如在口中上演了一场味觉盛宴,肥厚鲜嫩,口感顺滑细腻,油而不腻。
它的浓郁香醇与馒头的甘甜清淡相互呼应,一浓一淡,馒头的清淡而不单调,肉酱浓厚而不味重,一切都刚刚好。
长松自小便被选在姜淮身边伺候,身份是仆从没错,却是个没怎么过吃过苦的。毕竟,姜淮作为安定侯府的世子,他身边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太差了。
是以,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吃馒头竟吃得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不光是他,在他对面的青竹也是同样的感受。
这个馒头怎地这么好吃!
肉酱的汤汁缓缓浸透了馒头,吃的时候发现沾染了肉酱汁的那部分湿糯香软,唇齿留香。他几乎三两口的功夫,一个手掌大的馒头就被他吞吃入腹。馒头入腹,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把留在嘴角的碎渣也吃干净了。
姜淮这会子也做完了心理斗争,认真吃着手中的馒头,每吃一口停顿几秒钟的功夫,任由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在他口中肆意交融,醇香中藏着自然的甘甜,甘甜里夹杂着鲜嫩,平平无奇的馒头因着这肉酱而变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们三人吃完一个馒头,想着此去前日漫漫,没舍得再吃一口酱。再说,有了馒头加持,再喝上一口沁凉的水,顿时有了厚实的饱腹感。
“走吧。”
姜淮翻身上马,疾驰在狭窄的小路上,长松和青竹紧随其后。
他们为了快些到禹州,选择走近一点的小路,只是离禹州越近,小路越是泥泞不堪,越难走得很。走到后来,马蹄飞扬起的泥土甩在身上,干净整洁的外袍起了褶皱、有了污渍,一丝不苟的发冠微微歪斜了几分,他们终是在第二日傍晚之前赶到了禹州。
禹州情景比料想得还要糟糕,城门外流民失所,老老少少的有的铺个破旧的卷席、有的铺了层稻草,甚至有的什么也没铺,体弱生病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径自躺在路边。扎着羊角辫的孩童稚嫩的脸上是可见的蜡黄和灰土。
他们没有哀嚎,没有怨怼,就那么病歪歪地或躺或坐地在路边。可越是这样,越让人看得惊心难受。
因为,他们的眼中没有光,眼里满满的绝望,像毫无灵魂的幽魂在此处游游荡荡。
姜淮突然明白了。
为何老师这回硬要力荐他过来了。
来之前说的那些为国为民的话,在这一刻重重烙在了他的心上。
他结结实实地意识到落在他肩头的,究竟是怎样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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