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见本王在六面门卸任前的最后一面吗？”
    李澜转过身来眉宇淡淡的看她。
    “卸任？”戚小梦被李澜的反问闹一愣。
    被开除了？李昞家一直得势，朝中重臣之间也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人缘一直不错，据说帮着武帝诛杀宇文护也有李邴的一份功劳，她和杨坚是连襟呢。
    风头正盛的一家人家，李澜怎么可能不被重用？
    噢！一拍脑门忽然恍悟，肯定是升官了。
    包子脸立刻机灵的展颜一笑：“民女恭喜澜总，贺喜澜总，澜总年轻有为，能力超群，政绩卓越，一定前途无量啊。”
    李澜的目光搁置在她身上，上下左右打了个转儿，喉结滑动了几下，忽而轻轻浅笑起来。
    “在哪学的溜须拍马这套，本王，倒是听着很受用。”
    “嘿嘿。”戚小梦瞧着他那高不可攀的矜贵气场，包子脸赔笑，心里打怵，我这不是有事儿要求你嘛，要不平白无故的谁爱往你这个煞神身边凑合啊。
    真心说，在他这样的官老爷面前，她其实都不敢露面。尤其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要不是十分的同情那对瓶偶的话——
    “民女是看澜总龙章凤姿，贵气逼人，料到必然是这样啊。再说以后的江山都是李家的，澜总必定要一展抱负。”
    ????男人眉间一拧，放下交叠的双臂，垂眸，盯着她。眸光很深，抽筋拔髓一般。
    戚小梦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失了分寸，还一副狗腿的笑，琢磨怎么把瓷釉的事情说出口。
    不料没等张嘴，李澜忽然倾身往前，手指抵着眉心似真似假着对她说：“本统领不是升职是辞官，否则，被别有用心之人指摘野心图谋岂非冤枉。”
    额——
    这话夹枪带棒的，戚小梦一时竟接不上话。难道自己有说错话，还是他今天心情低落需要安稳？急忙解释。
    “澜总何必听人妄言呢。眼下，皇上亲政，乃是史上明君，虽是诛杀了宇文护一众亲眷党羽，也正是老鹰震翅宏图大展需要人才的时候，再说过阵子皇上就要出兵北齐，谋略之才紧缺，澜总你必须得在这个位置帮衬宇文邕啊。怎能抛弃皇上去做闲云野鹤。过几年宇文邕英年早逝你再出去云游四方也不迟。”
    戚小梦只顾着维护在李澜面前的形象急急解释，竹筒倒豆的说完，愣住，怎么，我又说错话了？
    只见李澜墨眉拧成川字，冷冰冰直愣愣的盯着她，好像失音入定了一般，既不出话，也没有表情。
    半晌?男人举在空中的手指动作才慢慢落回来，瞧不出什么表情，嘴角上翘的弧度看着戚小梦要笑也不是笑，似乎又像讥讽。
    他盯着她慢慢地吐字：“果不其然。你如何窥得天机？”
    幽眯的眸子仿佛要看进戚小梦骨头里问道。
    “我——”完了，嘚瑟了。
    “我内什么，瞎猜的呗，嘿嘿。”戚小梦甩胳膊踢腿的扭捏了几个姿势：“澜总这里山清水秀特别有灵气，我不知怎么就说出来那些话。”
    “哦。”李澜勾唇，脸子已经发冷。
    他自幼在终南山学艺之时，师从张天师正一真人。
    深得师傅厚教。下山之时，张天师曾与他暗示过，周隋李唐的天道变数，且曾指示他勿贪官场，以免株连。
    师傅的预言，他一直放在心里，时时在风清月明之时仰观东方帝星，忽明忽暗，前夜开始忽然程亮，他便预知朝中有变，今晨果然传来后宫政变消息。
    天有天道，天机不可泄露。
    天道机变除了神仙，世间非得道高人之外，凡人不能知晓。
    这个乳臭未干的山野村姑如何说的如此准确伶俐？
    “你还知道什么？”身前一阵冷风，等她发觉，李澜已经与她近在迟迟，眉宇审视的看着她。
    目光冷得仿佛要把眼皮子下的女人切成了一段一段的来研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你到底是谁？”
    手指捏上戚小梦的下颌，抬起，刷的撕掉她的老妪面皮。
    如花似玉的包子脸露出来。羞臊的粉莹莹的。
    “我就是个，村姑啊。”
    “哈哈，姐姐和我一样也是个魂灵吗？”忽然那个圆眼睛的小孩又从水面钻出来拍手。
    李澜回头，冷厉的瞪了那小孩儿一眼，水面立刻掀起一滩水花儿，小娃娃沉进水里。
    “这小孩儿——说的——有点吓人哈，澜总。”
    戚小梦小手推着李澜的手掌，想摆脱李澜手腕的禁锢。
    李澜松了手，又恢复了负手而立的姿势。
    他刚才在她的身子骨上刻意摸了，除了体内一点滞瘀的灵力，并没有摸出仙骨。那些天机，难道是她机缘巧合说？
    锐利的眸子盯着戚小梦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看穿她，一字一字慢悠悠却很是笃定的说：“不错，那是个魂灵。枉死的。”
    “啊！”戚小梦迅速往李澜身边靠靠，离水面远一点。
    “澜总，我不禁吓的，呵呵，呵呵。我一个凡夫俗子能有多大的胆儿呢，我来是请澜总帮忙的。”
    “说。”李澜审视的眼里又融进一丝戏虐。
    “内什么，民女我知道澜总道行高深，听说王爷自幼拜高人上士为师学道，非比常人。民女有个朋友，住在瓶子里，然后瓶子碎了他又藏进罐子里，然后罐子也碎了，请问他在哪？”
    戚小梦被李澜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盯着很不舒服，急匆匆的说完，感觉自己像是说了一个脑筋急转弯。
    李澜的嘴角有微微的冷笑，冷到他的表情僵硬，墨眉挑了几挑，又蹙了几蹙，最后麻花一样拧起盯着她：“你确定表达的正常吗？”
    “是，有点晦涩。”戚小梦抿紧嘴唇，可是我怎么说才合适呢？毕竟这牵涉到六面门的赃物。要是追缴起来，瓷釉和瓷瓷没了自由，岂不是无用功。
    “澜总冰雪聪明，民女的话一点就透了是吧。我是说，有个瓶妖，与人无害的那种，栖身的瓶子碎了，他就藏在罐子里，他藏的罐子又碎了，那他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