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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在城中一家客栈里,此时手中正剥着长生果,桌上已堆了一堆果壳, 果壳旁是王都来的信。
那信宋遥就瞅了一眼,随即“嘁”了一声就丢在一旁, 不再管它。
穆王让她原地休整, 她却不能也不愿坐以待毙。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穆王的兵法看来是白学了。她想着这些,当下拍了拍沾满手指的果衣, 一撩袍便大步离去。
宋遥自小胆大包天,此番更是直接决定继续南下, 穆王的暗兵留在嚣城, 她此行目的地便是嚣城, 嚣城在南境中部, 而尧城百姓皆传言疫病是自南方传来,她便更想去南方看看。心中下了决断,她便也不走大道了, 直接弃了马匹走了山路。
是以, 刑天他们赶到尧城,却是扑了一个空,并未见到宋遥。尧城当地官员却是准备了大量美酒佳肴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护国大将军据说有真龙护体,人人都想着能亲近一二好沾沾喜气, 哪怕这位大将军拉长着脸,众人也纷纷上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大将军的冷屁股。
蚩尤留下与当地官员虚与委蛇,刑天却早就顺着宋遥留下的暗号一路追向南方。
穆王这回离开王都是把全部家当带出来的,小涟便也充作侍女跟着穆王混在宴席之上。她如今是真龙之身,低眉敛目也自有神光环绕。有不长眼的官员趁着酒意想调戏一二,被穆王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当下酒便醒了一半。一旁诸人见了,都道这小女子于大将军怕是不一般。
听说这位护国大将军有一位被封为郡主的表妹,看样子这气韵不凡的侍女很可能是大将军的表妹。据说有些个千金小姐就是有易装之癖,喜爱装作平民下人,享受这份与平日不同的新鲜劲。
真正的郡主在与尧城相邻的梁城溜达,这里的疫情比尧城更严重一些,瘟疫初发不过是寻常腹泻之症,待到后来高热不退,上吐下泻,直至发疹死去,十分凄惨。这里死亡的人比尧城更多,每日拉到
城外埋的尸体有两大车,但疫情相对比较稳定,既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得更差,众生便都这么熬着。
似乎也没有旁的办法。人间的草药于瘟疫并没什么大的效用,不过也是聊胜于无,权当安慰,药铺里也尽皆是买药人,连着山上的采药人也发了几笔横财。
宋遥八字轻,小时候经常梦见鬼怪而夜哭,待长大后却几乎是百病不侵。故而于这瘟疫她也不甚害怕,她甚至想,她的身体如果连瘟疫都不怕,那她该是怎样厉害的大妖怪啊。
不过厉害总是好事。
她不怕自己厉害,就怕自己不够厉害。她是个有梦想的人,她自有记忆以来便想当鲜衣怒马的大将军,救世的大英雄。故而便一直往南走,想看看瘟疫的真面目,看看她自己有多厉害。
梁诚的南边是宁城,那里瘟疫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死的人一日比一日少,她在宁城中溜达了一圈,在涂水畔的药庐旁见到了白衣的医者。
那甚至看起来都不像是位医者,更像是名文弱书生,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药庐旁煎煮着草药,草药清苦的气息弥漫笼罩住整个涂水之滨。
贫弱的老少妇孺在药庐前排着队,另一头,白衣的医者从炉子上把煎煮好的汤药盛出来端给面前排队的人。
真真是门庭若市。
宋遥心中“啧”了一声,施施然排在领药队伍之末,预备一探究竟。奈何轮到她领药的时候,那医者却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此药是予身中疫病的妇孺所用,阁下年纪轻轻身强力壮且并未染上疠疾,不需此药,还是把它留给需要的人吧。”
宋遥玩味道:“你怎知我不需要此药?便是此时疠疾不发,也难保疠疾不在我体内蛰伏,伺机而动。”
医者便道:“我是大夫,自然知晓阁下并未染病,且观你眉目神清便知你身体强健自来不易染病,又怎会缺我这一碗药,还是把它留给等着它救命的人吧。”
宋遥眉头一剔,问道:“你的意思是这药于这疠疾有奇效?既如此,为何不组织人手一起熬制这汤药,总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忙前忙后?”
那医者蹙眉,觉得面前问题一个接一个,怕不是来捣乱的,便直道:“阁
下还请回,眼下这厢正忙,怕是招待不周。”宋遥只觉得他身法奇快,也不见有什么花样,便当先越过她把手中汤药给了排在她之后的贫弱小女孩手上。
方才因宋遥打岔耽误这许多功夫,换旁人或许早已有非议不忿,但这小女孩稚嫩怯懦,未有怨言,只懵懂地接过那汤药,鞠了一躬便捧着汤药走向了一边。
涂水之滨的汤药在太阳落山之后便没有了。
未排上队的患者便失落地离开了药庐,宋遥守株待兔一下午,以为自己终于能问个清楚,却见药庐息了火,那白衣的医者背着草篓走了出来。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只见那医者身影一晃,已错步往前走,宋遥立即跟着,却始终被他甩下三丈远,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还是跟丢了人。
看来是遇上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