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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薄情

      她大抵是知道了,这事是谁做的
    因为没有谁,像他似的这么蠢,行事简单粗暴且毫不遮掩;也没有谁,恨秦玥入骨,直恨到哪怕宣平侯就在这里也要铤而走险。
    秦玥受了惊吓,缠她缠的正紧,万般无奈之下,她偷空走到偏僻处塞了个纸条交给汪德海。
    “把东西给刘盛,仔细着这事不能叫第二个人知道。”她微微垂着头低语,凤眸如剑般扎在他身上,狠戾道:“朕知道宣平侯势大,只是朕却是这天下唯一的正经主子,难听的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敢吃里扒外”
    汪德海的老脸微微一变,即刻便跪下叩首道:“奴才万万不敢有二心的,能跟着皇上,为皇上效犬马之劳,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
    苏澈缓缓的吁出口气,只挥挥手叫他下去做事,凤眸中忧虑更甚。
    林潇
    巳时一刻,神女湖畔。
    望苍穹,夜空繁星点缀,银汉横亘。
    草原上的夜风吹得野花花瓣漫天飞舞,有部分辗转飘零至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也有几瓣淡粉色的,恋恋不舍的依附在苏澈的肩上。
    “林潇,参与这件事的都有谁?”一袭素白衣衫的清冷女子笔直而优雅的凭湖而立,形状优美的唇却冷冰冰的吐出这几个字。
    “阿澈,你叫我来便是要审问我的?”
    林潇满腹欢喜的赴了约来,见她却是这般冷淡无情,只觉得喉头微甜,难过的简直想把心给呕出来:“你是怕我伤了你的心上人了,只是你可知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赶紧死!”
    哪里是在给他抱不平,是在保你啊
    苏澈蹙眉,长叹一声道:“潇子我知道的”
    “只是,你以为我现在宠爱他,是我变心了亦或是我贪心不足想着要齐人之美?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新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抛弃你?”
    “我真的没有那么肤浅和善变。”她上前两步,轻柔而温暖的抱着他,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不过,你知道我这具身体是怎么死的吗?
    柳太后送来的鹤顶红,活活毒死的我穿越过来的时候,甚至身旁还有个小太监,见我居然没死,便想要上前给我补一刀,被我反手杀掉了”
    “皇帝这个身份,可以是高高在上独揽大权的,同样也可以是朝不保夕处处掣肘的。
    我成了皇帝,非但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甚至还要有性命之忧。形势逼得我不得不为了权力不择手段,所以我在第一时间选秀,我利用宣平侯和秦玥的力量,暂时保住皇位和性命”
    林潇手指痉挛地用力把她抱在怀里,从胸腔中发出几声压抑的诘问:“阿澈非要找别的男人不可吗?我”
    他忽的有些颓然了他可能保护不了她
    选秀联姻,以此拉拢宣平侯,的确是在那种危急关头最有效也最快捷的办法。
    他好像是做错了,他不能动秦玥的。假如秦玥真的被他害死了,宣平侯不但不会继续支持阿澈,反倒会把爱子之死全盘算在阿澈头上,那阿澈的处境
    “为着他和他的母亲能护佑我的阿澈,是不是非要我做个‘贤德’的皇后,‘贤德’到把心爱之人拱手送到他床上去才是正确的?”眼泪潸潸而下,林潇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泪水合在一起都赶不上这几个月的多。
    他曾经那样坚定自信的认为,若是有谁碍了他和苏澈的情路,他可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只是这种锐意,现在竟也被现实打磨的七零八落了。
    8ρο壹㈧κ.)“潇子,从始至终,只有你是我最重要和最爱的人,现在朝政艰难,我不能不顾忌着柳相和忻王,只这几日暂且纵着他,等回宫他再来闹,我一定不再管他。”
    她满眼热忱的发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誓言:“等我手里掌了权,等到我再也不必看宣平侯脸色的那一日,我一定天天只陪着你——”
    夹杂着些许寒意的风徐徐吹来,胸腔中泛起一股子凉意,他有些心灰意懒的怔忡道:“什么时候呢?阿澈有没有一个准信?”
    苏澈哑口无言。
    “其实现在说这些就已经晚了”
    “秦玥那么爱你,你或许也是有一些喜欢他的吧,毕竟那么一个骄傲而美丽的人,全心全意的对你,日复一日的温存和激情,就是捂,估计也被他一点一点的捂化了”
    “就算是哪一天他家里真的没落了,为着他那样炽热的感情,你恐怕也不会完全冷落他。”林潇恍惚的抚上她的脸,一寸寸的感受着手下滑腻温热的肌肤,感觉对她的了解又进了一层。
    矛盾至极,他那样坚定而决绝,纵是如此也不肯放弃与她相守的心愿
    只是长夜漫漫,每每想到她在旁人处婉转承欢,那种空落落的疼劲儿却是比凌迟还要叫人难以忍耐。
    高中时学宫怨诗,背诵的烦闷,总觉得古时候那些后宫女子矫情,整日唉声叹气伤春悲秋的,妒来醋去统不过是为着一个男人
    现在落到他身上,倒总算是能体会其中那些孤寂、愁闷、心酸、怨恨和思念了。
    “潇子,现在时间不早,我我跟他说好的巳时五刻回去,你把这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再不回去我怕他要起疑心。”
    林潇静默良久,怅然望着不远处那片波光浩渺的大湖,低声道:“阿澈,这件事我其实早有谋划,不过为着那点子良心一直没有实施罢了”
    “秦玥先前吃你的飞醋,指使手下人弄死了两个乐伎,其中那个叫钟尘的,他姐姐青河刚好在内务府当差,我便早早地把她收到了麾下以备不时之需,”
    “今早五更的时候,清河借着为主子们检验贡品的权力,偷偷地往那洗脸用的绿豆面子里头加了点东西”
    他一字一句的把他那些由着嫉恨而起的计划全盘托出,言毕,只悲怆的苦笑道:“阿澈,之前你我刚刚到这里时,我们也曾那样的甜蜜过,虽然离家远不止万里,我甚至还十分欣喜的觉得这里给了我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若是在现代时我反而没这么难受的,我可以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去做男小三;可是轮到我做这‘正室’,我又去哪里与你‘偷情’呢?好像也怪不得你,你是身不由己。”
    苏澈心下亦有些凄恻,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干了,软弱的不敢去看他。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笑意痛楚而冷冽:“阿澈,我曾经设想过,我们拿结婚证的那天,我就带你去首都最大的观星台看牵牛织女星。”
    “钦天监正使说,今年腊月初五的时候,八表镜清,会出现难得一见的五星连珠奇景,就我们两个人,去宫里最高的钟楼那里看星星,好不好?”
    他就自私这么一回,等他们回去,他会一辈子对阿澈好
    在这里太危险了,他不会放着她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冒险,他想活着和阿澈·就他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苏澈翩然立在月光下,望着他的眼神清亮而疼惜:“潇子,我那天只陪着你。”她只想着应了他,哪知道他蒙了一层哀婉的面具,下面却别有计划?
    仰头看天,暗蓝色的夜幕中黑云重重叠叠的堆积起来,那冷月已然全部藏进那厚厚的云层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