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外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同人类生活过——而且还生活过不短的时间, 可任她如何想，都想不到半分回忆，只在脑海间影影绰绰地晃过几道人影, 虽然看不真切, 但她凭直觉认为那不只有妖、还有不少人类。
    还有她的名字。
    据八尾所说，作为一个能够化形的妖怪，本该没有取名的习惯的，就像八尾自己，名字根本无用，她不会同人类有接触，而这轩辕坟她最是厉害, 她庇护着这里, 这里所有狐狸甚至别的精怪也都管她叫姐姐，至于其他狐狸，她一示意便全都懂了。八尾当然也同她讲了自己的猜测——没准是草木类精怪的本能，毕竟她见过石头修炼的妖精、见过不少牲畜飞禽修成的妖精, 都与她类似，也只有没见过的草木精怪不晓得是不是化形即得名。
    然而萤草没讲的是自己早在化形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空想这些也无用，萤草大大的眼睛一扫，恰好看到某只小狐狸从自己洞穴里推出来的一堆臭烘烘的草堆里掺杂了几根雪白的东西……再定睛细瞧，却是几根骨头——几根人骨。
    萤草又扫视了一眼其他“垃圾堆”，果见类似的白骨虽不算甚多，却也着实不少。
    “就好像我们好容易养大的小狐狸，人类还不是想杀就杀、想吃就吃？”
    八尾曾经说过的话不经意在萤草脑海间划过，萤草不由想着，以八尾的想法，人类吃狐狸，那与之相对应，人类养大的小孩，他们狐妖一族亦当想吃便吃。那这几根人骨的来历
    思及此，萤草的眉毛立刻便高高地挑了起来。
    虽然她也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了，总之她记得——这凡人虽弱小，却颇得天道眷顾，修道者若贸然伤害无辜凡人，必与道途有碍，像八尾这种修炼成精的妖怪，也是同样。
    萤草不由地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蒲公英，借力荡起，飘到正在指挥狐子狐孙们盖茅房公厕的八尾跟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八尾不由自主地便化出原形，徒然地挥舞了几下四肢，然后任由她拎到那几根白骨跟前。
    “啧。”落至地面后，八尾当即重新化作人形，顺便理了理被揪乱了的领子，有点不满地抱怨道：“你不要老这样扯我啊——我在小狐狸们跟前的威严都没了！”
    ——这种事萤草干了不止第一回了，或者说自从发现这狐妖啥都不懂只知肆意妄为后，她对这小狐狸就莫名多了几分对后辈的看顾心态。虽然……以化形时间来讲，她才更像那个后辈。
    不过也正因为萤草对八尾越来越不客气，才让轩辕坟附近的小妖对萤草这个刚化形的小妖怪对比八尾更敬畏、更听话。
    “这些骨头是怎么回事？”萤草问得毫不客气。
    八尾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吃剩的人类骨头，甚至还想得意地向萤草一一例举自己是如何把那几个人类虐杀，并对惊惧而死的人类是如何美味进行一番生动的形容，好在她尚未到得意忘形的程度，及时想起萤草对人类格外友好的态度，便含含糊糊地推说道：“估计是小狐狸们自己吃剩的兔骨鼠骨吧……诶，这么大，没准是我之前从人类拿来的牛羊的骨头吧。”
    “你还敢唬我了！”萤草毫不客气地敲了对方一记，然后在对方吃痛时，问道：“你就坦白告诉我你到底吃了几人？”
    “呃……”八尾摸着被打痛的地方：“不记得了，大概有个七□□十……二十个？没吃多少，真没吃多少，我修炼将近八百年，也就这一百年不怕普通道士了才敢去捉了人来吃。”
    ……二十个还不多？萤草沉默了半晌，“你另寻个机灵的小狐狸替你监工，这几日你且随我学一点医药。”
    *
    山中向来无岁月，萤草本来对时间的概念就特别模糊，在经历之前从无知无识到顺利化形的漫长时光，对时间的概念就更加模糊了。
    在这几年里，她已教会了八尾一些诊病、治病的法子，又教她辨识了草药，最后又盯着轩辕坟卫生整改运动大成功——如今的轩辕坟，已不在是曾经那个野狐乱窜的荒山野岭，已有了一番规矩——能修成人形的狐妖们带着那些尚未成形的小狐狸们在附近种植作物、饲养牲畜，建造了类似人类所居的房舍，划分了专门用来排泄的场所，就连没有灵智、只知本能的小狐狸们所居巢穴也总是铺着干燥洁净的稻草，虽然总也免不了带毛牲畜身上的一点异味，倒也不再总是散发令人难忍的腥臊恶臭。
    而这段时间，萤草也想起来了更多的事情——主要是隐隐约约的几个名字，什么“晴明”、“云华”、“二郎”、“小猴子”、“长琴”……虽然名字很多，可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