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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铃铃铃铃铃”
    吵闹的下课铃,是学生的救命声。
    上午唯一的大课间,学生们都想抓住这短暂的20分钟,从一摞摞书本的重压下逃出。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秦越拉着柳慕江的手,顺着人流的的方向,像两只鱼儿,一起游向超市。
    超市,一个神奇的地方。
    在课上被老师催眠,在课下被作业催命,但在超市这个地方,学生们都可以短暂地忘记身上的压力,沉浸在各类垃圾食品带来的膨胀喜悦中。
    柳慕江手里拿了一杯冲泡奶茶,正低下身去够最底下的辣条。
    “爆辣”,字如其意,辣到爆炸。一袋下去,喉咙就像着了火,连喝几杯冰水,也压不下去的炙热感。
    过于炽热的刺激,“爆辣”在学生群体中并不受欢迎,被搁在货架的最下方,无人问津。
    柳慕江专心地挑选着货架上为数不多的辣条。
    “红色是爆炒,黄色是盐焗,绿色是山椒…”
    她专心地蹲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认真的神态,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
    就连陆雱和一堆朋友从她身边经过,也未引起她半分的注意。
    结账台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青春期身体的快速消耗,给学校的超市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陆雱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巧克力,蹙着眉头看着前面排的的十几号人。
    “哎,”刘铭宇撞了一下陆雱的肩膀,“你刚刚看见柳慕江了么?”
    “柳慕江…”陆雱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就刚刚蹲在货架那挑辣条的那个。”
    经刘铭宇这么一提醒,陆雱有点印象了,刚刚挡路的那个小丫头。
    瘦瘦小小的一只,蹲在地上,宽大的校服裹住了她的腿,像个小蘑菇。
    “那个瘦丫头?”
    瘦小,是陆雱对于柳慕江的第一印象。
    “你别看她瘦,但是她这”,刘铭宇双手猥琐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那可是相当有料。”
    陆雱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队伍前方的人并未减少几个,热烘烘的小超市里吵闹万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队伍,正好扫到了柳慕江,她怀捧着一堆零食,走向另外一个女孩。
    扎的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大概是挑到了自己满意的东西,她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弯起,小小的角度,却十分可爱。
    刘铭宇注意到陆雱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他先是对着陆雱挤眉弄眼了一会,见陆雱压根不理他,又凑近陆雱的耳旁问道:“好看么?”
    好看么?陆雱耸了耸肩膀,答道:“一般。”
    听了他的回答,刘铭宇叹了口气,把头靠在陆雱的肩膀上。
    “也是,你都有孔瑶了,怎么会觉得其他人好看。你这种少爷,压根不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烦恼。”
    陆雱撇他一眼,掏出饭卡和巧克力一起扔给他,转身就走。
    “你结账吧,我先出去透透气。”
    “好嘞,爷。”
    下午的体育课,一堆女生围坐在操场上的草坪上叽叽喳喳。
    自从桐城素质教育改革后,“体育老师有事儿”这句话就不再好使了,各科老师也就没了借口再霸占体育课。
    忙里偷闲的时间,女生坐在操场上说说笑笑,男生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偶尔有哪个男生来了一记炫彩的灌篮,篮球场上的男生们就会一齐发出哄声,引得女生们的侧目。
    秦越抠抠柳漫江的手心,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操场。
    “江江,你觉得陆雱怎么样?”
    操场上少年意气风发,随风荡漾在空中的校服衣角,是青春的蓝色。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是素描画本上的模范,跳跃时扬起的衣服下是若隐若现的腹肌。
    汗珠滚动,流过脸颊,一条自上而下,终点在他的下巴,停在了清晰的下颌线。
    到底是汗滴在阳光下的反射,还是他的眼睛本来就那么闪?
    柳慕江喜欢观察人的眼睛,而陆雱的这双眼睛,她不喜欢。
    太清澈了,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少年。
    无忧无虑的人,都惹人讨厌。
    柳慕江眼里没有任何波澜,继续低下头揪着地上的草,“一般。”
    “江江,你太过分了。”秦越的脸皱成一团,仿佛说“陆雱长得一般”是犯了天大的罪。
    “我知道你喜欢屈非,但你不应该鄙视我男神。”
    “你看看!我男神这身高,这身材,这脸蛋,哪里一般了?虽然你们家屈天仙是仙男下凡,但我男神那也是男人中的极品。”
    面对秦越的愤慨,柳慕江笑而不语。
    陆雱是秦越自上高中以后的第6个男神。少女情怀总是诗,柳慕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与秦越并不同,柳慕江是个实打实的死心眼,她对屈非的暗恋,从一眼到情深,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屈非是柳慕江小时候的邻居,也是她在心尖上放了7年的人。
    柳慕江第一次见屈非,是在家门口的那条大街上,她躲在电线杆后。
    10岁的小小少年,拖着滑板,顺着下坡俯冲去。
    滑板快速滑行,带起的风灌进他的白色T,像是一群白鸽冲进了他的身体,下一秒,翩翩少年似乎就要起飞。
    第一次,他摔了个狗吃屎,可他没有哭;第二次,差一点点,他利落地跳下滑板;第叁次,他成功地定住了滑板,开心地在原地蹦了几个圈。
    “哇!”
    柳慕江也为他的喜悦感染,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少年的脸,因为兴奋升起了红,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倒像是故意在那颧骨上打了两朵腮红。
    那么好看的红,像天边的一朵火烧云。
    柳慕江的脚踩在了那朵云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晚霞下的天空,美得像一副油画。
    油画中的两个小人,一个因为自己的成功而欣喜,另一个暗自分享了这份欣喜,把这份欣喜收下,藏起来,像是深埋在地下的酒,一年一年,小小的欢喜酝酿成了爱。
    又酸又甜的爱。
    年少的那些时光啊,是罐子里的葡萄酒。
    起初甜甜的,经过时间发酵后,带着几丝酸意,几丝苦,几丝芬香,几丝惆怅。
    少男和少女,白T恤和百褶裙,百事可乐和草莓奶茶。
    “我们曾经以为,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
    殊不知,那已是最好的时光。
    压在小小肩膀上的担子,也许是家庭,也许是学业,也许是对爱的无力。
    那些没送出去的情书,终究只能压在枕头下。”